悠悠扬扬的埙声渐起,果真是“汉宫秋月”的曲子,和那个月夜的一样,寂寥清冷,悠扬婉转,带着无尽的缠绵与哀怨;与她此刻幽深隐晦的心境如出一辙。
本来纷繁复杂的心情瞬间烟消云散,采儿的世界随着音乐完完全全地静谧下来。
心下一动,翩然起舞。
惊鸿舞,她终于知道,这只舞为谁而跳了!
那晚醉人的月色,莹白的梅花,美丽的光景,像冲破时间一般向她袭来;
她忘了一切,如痴地舞动着;
她还记得那晚,繁花深处沉默的吹埙人,她记得沉醉其中时有一种心灵交流之感,似惺惺相惜,又似心有灵犀,一如现在这般;
她记得那时她忘了一切的纷扰忧愁,就像现在这样,世界都安静空旷了下去。
一袭白衣的少女孤独地翩跹起舞,如一只绝美的白鸽,飞翔穿梭在这神秘而悠远的曲子里,荡气回肠,又绵绵不绝。
似白雪般纯洁,又似空灵般寂寥。
这支舞忽然变得很漫长,她分明似乎忘记了一切,可却又挥之不去与他一起的所有影像,梅花岛,仙乐居,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他抱着她亲吻缠绵……
不知他会不会想起这一切。
如果这支舞永不停息,就好了!
可终于曲散,她能做的,也只是随着他的余音,缓缓止了脚步。
一曲终,她远远地朝他微微颔首,他亦是回着同样的礼,温谦而有度。
掌声四起,江采儿温和地微笑着,脸上带着一舞之后的潮红,回到席间。
皇上这下是真的痴醉了,采儿尚未坐下,他便一把将她拉入怀里,低声轻笑道:“梅儿只怕是天上的仙子下凡来的!美得叫朕爱不释手了!”
“皇上谬赞了!”江采儿羞怯地低下头,余光却忍不住再次朝柏原羲的方向瞥了一眼。他坐在席间,手握着木埙,有半刻的出神。
江采儿也不禁唏嘘,如果那个晚上,她没有跑,而是拨开花影树丛,也看那夜幕中的男子,会不会,有些事情,就在当时发生了呢?
可是,现在的一切,都是无济于事了!
她抬起酒杯,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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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戌时,皇上与采儿行将入眠,尚未宽衣,寝殿门外却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皇上,惠妃娘娘怕是不好了!”
采儿一愣,略略回想,已觉不妥。
皇上却不以为然,自言自语道:“惠妃近日身子是差了一些,好好的却突然虚弱起来,”末了,又对外面说,“你过去叫太医看看,让她好好休息便是!”
屋外没有应声,似乎有些犹疑。
采儿总觉不安,道:“皇上去看看惠妃姐姐吧!说来,皇上也好久没去蕙心宫了呢!”
皇上皱了眉:“我去过几次,她都说无事,有一次说睡着,都不出来见朕。现在却又闹这个。”
这反而让采儿不解了,惠妃娘娘这是想干嘛?
“而且,”皇上拢住她的肩,温柔道,“今日是你的生辰,朕想陪着你!”
采儿有些心虚地笑了笑,想着自己也应去探看探看,又说:“那,臣妾陪皇上一同去看看惠妃姐姐吧!”
皇上思量片刻,觉得可行,两人便一同乘了辇轿前往蕙心宫。
花黎见皇上驾到时,狠狠地惊怔了片刻,竟都忘了给皇上请安,便慌忙说:“奴婢,奴婢去禀告娘娘!”边说着边飞快跑进屋去了。
江采儿微微蹙眉,心中的疑惑又增了一分。
皇上倒是没介意,也没有等花黎通传的意思,直接就朝屋内走去。
没想才入内殿,花黎就慌慌忙忙地从里边跑出来,差点儿没撞上江采儿,花黎赶紧福礼,疾声道:“启禀皇上,娘娘身子不适,早已睡下了,不便起来,还请皇上,改……”她越说越是底气不足,“请皇上改日再来!”
皇上的眉心却越缩越紧,很是不快,沉声道:“惠妃她是在闹什么?既然不便见朕,为何又说病得不好了,要朕过来看她?”
天子的声音里有隐藏不住的怒意。
花黎浑身一抖,有些错愕,“娘娘,娘娘没有……”
话音未落,皇上直接拂开她,走进内寝了。
江采儿神色不明地看了花黎一眼,赶紧跟过去。
就见皇上坐在床前,虽是愠怒,却也很是焦心地要探看惠妃的情况,可惠妃却侧身背对着他,怎么也不肯转过头来看皇上。
她只是声音嘶哑地说:“皇上,臣妾累了,皇上请回吧!”
皇上原本还是怒气冲冲,可听了她绵软无力的声音,火已经消了大半,不免垂怜起来,轻声道:“你这是给朕闹脾气吗?怪朕没来看你?可,分明是你好几次都把朕拒之门外啊!”
惠妃的声音沉默了一回,才有些哽咽地说:“实在是,臣妾不愿让皇上瞧见臣妾的病态,皇上,就不要再为难臣妾了,回去吧!”
皇上一愣,似乎不太明白,道:“朕白日里见到爱妃,分明是好好的啊!就别再找借口了!”说着,便要过去扭她的身体。
惠妃却呜咽一声,整个儿缩进被子离去了。
江采儿从未见过惠妃这般委屈的样子,有些愣,皇上显然也没见过,目光愈发担心了起来。
采儿上前一步:“皇上先去正殿瞧瞧太医怎么说吧!臣妾在这儿陪惠妃姐姐说一会儿话!”
皇上没做声,静静地看了惠妃好一会儿,才起身,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径自出去了。
江采儿这才走过去,坐在惠妃的床前,轻轻道:“他走了!”
那团被褥没有声音,半晌之后,里边的惠妃恨恨咬牙:“本宫从没差人去找过皇上,是你,是你对不对?你为什么要让皇上过来?”
江采儿叹了一口气,淡淡道:“我们的情分那么差,我应该拦住他不来才是!而且,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不肯见皇上的,所以,公公们的那些传话,与我无关!”
又是一阵寂静。
“为什么不见他呢?”江采儿幽幽地说着,目光有些涣散,她隐约知道惠妃真的不好了,隐约又想起了旁的事,“你应该很想再见他一面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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