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浇灌它,呵护它。
这个时候,郁老太太正站在屋前,盯着一株巨大的美人蕉,嘴里发出低而密的诅咒。夏绿凝明白奶奶一定是被那些叶子上的美人头给惹恼了。夏绿凝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她从童年开始就一直重复画着一个绝代佳人的肖像,她将这美人头像画满了所有她能发现的空间:书页、本子、桌椅、馒头的外皮,自己的手背,以至于草叶、树干上。她不止一次地在屋旁这棵美人蕉的大叶片上画下她的杰作,后来那些叶子再也没出现过一条青虫,因为油墨散发的味道连同那些画像深深地渗入了美人蕉的叶脉,更奇妙的是,叶子上的头像随着叶子一起长大,这样看来,这株美人蕉上就挂满了一颗颗外貌酷似的美人头颅。每当冬天来临叶子枯萎的时候,就会有泪从那些头像的眼睛里流出,可是来年春天,夏绿凝等不及叶子长大,又会在每一片叶子上精心描画一颗颗美人头。在郁老太太眼里,这些美人像对自己构成了威胁,因为美人蕉与她钟爱的大树咫尺之遥。夏绿凝哪里会想到这一点,当然也无法理解郁老太太的怒气。
上午的阳光很好,夏绿凝想把屋里的水缸搬出来,那里面养着一只比她奶奶年龄还大的乌龟。她并不喜欢它,怀疑它会思考,因为它总是缓缓地伸出头来,翻开眼皮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研究夏绿凝,似乎她是个不祥之物或特殊的怪东西,但这会儿让它晒会太阳一定会讨奶奶欢心的,至少可以叫她不那么生气。夏绿凝想到这里,就要从秋千上跳下来,一歪头却发现肩膀上停着一只蝴蝶,似乎熟睡了的样子。她屏住呼吸不敢惊动它,又静静地在秋千上坐定了。过了一会儿,她忍不住好奇地扭过头打量它,它却醒了,扇动翅膀飞了起来。夏绿凝看得更清楚了,那是个再熟悉不过的字——澈。
那天夜里,在这座孤零零的小屋里,夏绿凝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里有大片大片金黄的麦田,漫无边际地延伸到天边,似乎天空也被染成金色的,连从天边吹来的风也微微带着金色的光辉。夏绿凝形单影只骑车在一条路上前行,突然发现车胎爆了。也就在同时,路边突然多了一位戴黑斗篷的修车人,他连同他的那些工具近乎是从地下冒出来的。她请求那人为她修车。而当她喝完水低头看时,车子已经被换上了奇怪的“轮子”,这哪里是车轮,分明是两个装满了水的跟车轮同样大的气球!当她骑着这样的车子来到远方时,发现自己必须穿过麦田中新开辟出来的一条窄窄的“路”,“路”上布满被切割的新鲜的麦茬。在这条狭长的麦田之路的尽头,隐隐约约有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他高大,神秘,带着巨大的魔力,无声地召唤着她。她不知道他是谁,却能肯定他就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是她追求的终点,她强烈地想要得到他。她只想穿过去,只想靠近他。
“如果车子骑得足够快,车轮就会飞跃起来,这样锋利的麦茬就无法刺穿气球车轮。”在梦里,她想。
只要她想做的,就一定会去努力,在梦里也是这样。梦的中间有一段模糊了,又似乎断带了一般。当梦重新连接起来的时候,她正赤脚走在麦茬上。新割的麦茬尖锐锋利,如一把把刃向天空的小刀插满大地,鲜血在她脚下汩汩流淌,她的样子像是古老童话中在刀尖上跳舞的美人鱼,每走一步,疼痛就会直钻心头。而她的两旁,轮胎里的汽油点燃了烈日暴晒下成熟的麦田,熊熊火光映红了她神情坚定的侧脸,烤干了她眼中的泪痕。她是那样毅然决然地迈开步子向他走去,在她心中始终有个坚定的信念:我一定要找到他,他就是我的梦中人。她是如此向往他,她渴望他如同渴望死。
她终于伤痕累累地站在他面前。她看清了,那是一张完美男子的英俊的面孔,健康而阳光的麦色皮肤,刀削过的直耸鬓角的剑眉浓黑如黛,大理石雕刻出来的鼻子高而挺,紧闭着的湿润的唇,似乎上面悬挂着无数叫人销魂的吻。最迷人的是他的眼睛,带着与生俱来的忧伤与魔力,像个巨大的漩涡,似乎要将一切吸纳进去。而在他肩上,生着一双雪白的翅膀。
“天使!”夏绿凝几乎停住了呼吸,她忘记了鲜血淋漓的双脚,忘记了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火星点燃。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不顾一切地向他伸出手。
他向她微笑,缓缓地伸出他的大手。
在她即将触碰到他的那一瞬间,一切都消失了。烈火,麦茬、金色麦田的背景,天使一样完美的男子,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刹那间,漫天飞雪,纷纷扬扬地覆盖了整个世界,什么都看不见了,唯有雪一样的空白。
夏绿凝赤着脚,鲜血还残留在她脚上,结成了鲜艳夺目的红色冰凌。她突然感到撕心裂肺的疼痛并和锥心刺骨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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