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吓一跳,那眼神几乎有点凶狠……
“这一切,跟我有关,对吗?”此刻,夏绿凝明白了,她柔声地问道。
明澈咬着下嘴唇,微微地点点头。说完这些话似乎用完了他全身的力气,他终于无力地垂下高傲的头,两只手在桌子底下绞着。
夏绿凝的脸微红了。这难道只是明澈的问题吗?一定是她太爱他了,太呵护他了,才让他产生这样的感觉。这些年,她一直是这样爱着这孩子的,但是她竟没有发现,明澈长大了,大到了她再也不能毫无顾忌地放他在心里,牵他在手里。为什么会没有想到这一点呢?她问自己。她想起在他熬夜学习的夜晚,她会打电话给他,在手机里放一首曲子给他听,让他放松一下心情;她也想起偶尔给他买零食吃,看他吃得香香的,心里就特别满足;她还想起当他打球碰肿了手掌时,她心疼地捧着他的小手,告诉他不用写作业了,他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还有,那些唱歌给他听的事,还有,还有……
夏绿凝的心痛了,她觉得是自己造成了这个错误。她带着亏歉的心情去看明澈的眼睛,却在他的黑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心痛。心痛,这两个字在明澈的眼睛里夏绿凝的脸上,分明地写着。
如果夏绿凝仅仅明白明澈的情绪不过是一种恋师情节,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明澈毕竟是个孩子,许多孩子在年少时都有可能产生恋师情节,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偏偏夏绿凝不止看到这一点,她发现当明澈承认他的失眠跟她有关时,她的心跳加快了,脸也发烫了,有种朦胧的幸福滋味在她心里蔓延开来。这种表现完全不像个二十三岁女教师应有的样子,欠缺成熟与稳重,甚至是不正常的。不正常?这几个字把她吓了一大跳。
明澈感觉到了夏绿凝脸上的变化,这个聪明的孩子在他老师的眼神里看到了沉甸甸的疼痛,他小小的悲伤被她更大的悲伤稀释了,于是他变得大胆了,拿热烈的目光紧盯着她的眼睛。
夏绿凝突然之间手足无措,大脑缺氧的感觉。
“你怎么了,老师?”明澈转眼之间掌握了主动权,用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问她,而在他的眼睛里,闪烁着亮晶晶的快乐。
“哦,没什么。”夏绿凝回过神来,神情尴尬。
“我没事啦!”明澈像卸掉了沉重的包袱一样,轻松地站起来,“走了,老师再见!”他朝她摆摆手,向教室外面走去,好像什么事也么发生。
“小屁孩。”夏绿凝愕然地看到他脸上的忧伤荡然无存,换上了一副喜气洋洋的神气,不由得惊讶起来。
“别叫我‘小屁孩’!”明澈突然在门口站住了,不满地盯着夏绿凝,郑重其事地说,那语气里分明有警告的意味。
夏绿凝哭笑不得,心里暗自想:你以为我不叫你‘小屁孩’你就真的不是‘小屁孩’了?她望着明澈渐渐离去的背影,显得又瘦又小,禁不住偷偷地笑了,小声嘀咕了一句:“不就是个小屁孩嘛!”这时候,她又觉得自己真的是神经过敏了,就是爱这个孩子也没什么嘛,他只是个孩子么。
夏绿凝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常青藤秋千上,静静地想着跟明澈有关的事情。春天的阳光在她没觉察的时候悄悄移动着脚步,把一层细细的光辉洒在她黑色的长发和干净的脸上,风轻拂她耳际的几缕头发,时光宁静得似乎睡去了一般。她环顾自己所身处的这个园子,明白了奶奶为什么不肯舍弃这个园子去城里跟她住。这是奶奶心灵上的最后一块净土。
“绿园”是远郊这个园子的名字,它孤零零地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几乎被四周无边无际的麦田淹没了,好在园子四周长满了荆棘,像一道天然的屏障将它从无边无垠的田野中划分出来。每年春天,园子里都会开满一种蓝色的小野花,花开得极密,风一吹,给人海面的感觉,甚至能看到一种红色的鱼儿在这虚幻的海水中穿梭。院子里的灌木丛里有一种蜘蛛,长着像人一样的脸,如果小孩子偶然在草叶上碰到它,会被它发怒的表情吓得失声大叫。院子里,大部分天空都被各种各样高高低低枝叶婆娑的树遮住了,阳光透过缝隙在地上的花草上投下大大小小的光斑。一年四季从这些密密层层的树木深处都会传来一种类似于敲梆子的声音,那声音沉闷而神秘,似乎是一种鸟儿发出的,但究竟是什么鸟儿呢?夏绿凝从未看清楚过。园子后边有一条清澈的小河,河水中青绿的石头上常年贴着蚂蝗,蚂蝗专门吸食人血。如果贪玩的孩子不听大人的劝告钻进了诱人的河水中,蚂蝗就像醉汉闻见酒味一样寻来,紧紧贴着孩子裸露的小腿,在短时间内它会把自己又宽又扁深褐色带条纹的身体变成针那样细,迅速地钻进孩子的皮肤里,最后当它完全钻进孩子身体时,孩子才会觉得有痒痒的感觉,仔细去找,就会在腿上看到约一个针眼大小的红点。有时候,蚂蝗在钻的过程中被大人发现了,人家就会把它揪出来,它又会慢慢还原成又宽又扁的面条形状,人家会把它放在火上活活烧死。
在园子的最前方,有一所孤零零的沧桑的小屋,屋顶被开满野花的青草覆盖了,如同头戴花冠满脸皱纹的老人。屋旁有一颗美得叫人惊叹的大树,它高大挺拔,乌黑的枝干如同黑夜的颜色,它身上每一部分都像是巧夺天工的艺术品,它的树叶一年四季呈现出梦幻中才有的新鲜跃动光彩夺目的绿意,绿的不现实,绿得像个梦境。这棵树柔情地庇护者这座小屋和屋里的主人——一个性格古怪、消瘦、干练、沉默的老人——夏绿凝的奶奶郁老太太,在这个八十岁老人的身上,有着某种神秘的力量。没有人知道老人对这棵树的感情,她像爱自己的情人那样爱着这棵大树。她常常独自对着这棵树絮叨,回想自己酸甜苦辣的一生。她习惯了靠着大树粗壮的干打瞌睡,习惯了一个人坐在树下仰望黑色的夜空。她对这棵树的感情缘自一个梦。她在梦里见到了自己一生都在默默等候的情人,梦见他向她走来,对她说:“我要一辈子守着你。”在这同时,他头顶生出枝条,脚下生出了细细的须根;接着他的两条腿扭绞在一起变成大树结实的主根,他的手臂向上伸展变成了大树的主干;当他在她屋前停下来时,他的头发变成了无数细细的枝,千万片耀眼的绿叶瞬间生满枝头,闪烁着梦幻般的光泽。老人从梦中醒来时,发现自己正靠着这棵树打瞌睡。她想起来她曾经把自己情人送她的定情物埋葬在这树下。从那时起,这棵树就成了她的情人,她用女人对男人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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