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建派已两百余年,虽然历尽沧桑,经过无数磨难,犹然屹立不倒。自古以来,没几个人敢大胆去捋少林寺的虎须。罗汉堂是少林精英荟萃之地,罗汉堂的弟子不论辈份都受到同门的敬重,少林寺最重要的武学经典和物品都放在罗汉最中心的殿里,屋外日夜有人看守,殿内设了十八铁罗汉阵,除了少数几个地位极高的长老,任何人也不能踏入这间独立的殿堂。
罗汉堂的主持是掌门大愚禅师的师弟大智,大智虽然只是第十七代弟子,但武功据说已不在辈份最高的三位长老之下。
正月二十八日,晚,大风雪。
大智禅师一身雪花,匆匆而来,对守在屋外、见到他便合掌施礼的不戒、不嗔两个师侄看也不看一眼,推开大殿厚重的铁门走了进去,又“砰”地把门关上。
不戒奇怪地道:“师叔今天神色不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不嗔道:“该让咱们知道的,师叔自然会告诉咱们,如果师叔不说,咱们最好也别问。”
过了将近两个更次,大智禅师才又匆匆而出,仍然目不斜视,扬长而去。
四更将近,东方微晓,大智禅师又回来了,居然只穿着中衣,在这寒冬腊月里还满头大汗。不戒不嗔只觉眼前人影一闪,师叔就立在他们面前,先是吓了一跳,等到看清一向严肃的师叔竟如此狼狈,更是大吃了一惊。
大智用一双泛着血丝的眼珠瞪着他们,问:“这里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不戒不嗔同时摇头,大智禅师意犹不信:“真的?”
不戒道:“弟子们一直守在这里,除了师叔您来过一趟以外,谁也没来过。”
大智禅师就象被人抽了一鞭似的,失声道:“什么?我来过?”
不戒不嗔一愣,“是啊,师叔的确来过,在里面待了两个更次才走。”
大智禅师脸色发青,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他冲进大殿里,但一进去就又立刻退了出来,出来时脸色已比地上的积雪还惨白。
不戒不嗔忍不住往殿里瞟了一眼,见那十八个铁罗汉身上绕着一圈乌黑发亮的粗绳,仔细一看,竟是以人发编成!十八铁罗汉由机关操纵,生铁铸就、宝刃难伤。借着机簧之力,就算是牛筋胶索也一挣而断。但人发至柔至软,拉力之强胜过任何质料的绳索,所以有“一发千钧”之说。
一阵极轻极巧的脚步声传来,不戒不嗔扭头一看,竟是掌门人带着不色师弟和澄慧师侄而来。不色来这里还没什么,澄慧是最未一代的弟子,根本不够资格进罗汉堂,更别说到这个重地来了。
不戒不嗔向掌门施礼,大愚方丈顾不得理会他们,直入大殿,片刻后再出来时,脸色已比天边的月色还寒。
大智禅师颤声问:“丢了……何物?”
“第十八尊罗汉肚里的东西。”
大智禅师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请掌门师兄责罚。”
大愚方丈苦笑,“责罚又有何用?”他转首问不戒不嗔,“假扮你们师叔之人是几时离去的?”
不戒答:“三更。”
大愚方丈叹息,“来不及了。”
大智禅师道:“我一冲开穴道,就解了不色师侄和澄慧的穴道,让他们去请师兄;又叫醒了大方师弟,要他紧急派弟子把守要路、沿山搜索。五十里方圆,不许一人走脱。也许还来得及。”
正月二十九日,晨。
依然是风雪漫天,一点儿停的意思也没有,一匹红马冒雪在大道上飞奔,红的马、红的人,火红的斗篷在风雪中飞扬,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
忽地骏马惊嘶,险些将马上的人摔下来。马上的骑士一个空心筋斗翻下马,脸上一片怒色,正待发作,见拉住这匹狂奔骏马的竟是两个小男孩,最多超不过十二、三岁,睁着两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四只小手仍揪着马辔头,这匹万中选一的骏马比他们高一倍,却被他们制得抬不起头来。
红衣人年纪很轻、眼睛很大、长得很漂亮,“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拦住我的去路?”她本想装得凶一些,但在这两个孩子面前却板不起脸来,这两个孩子非但长得可爱之极,而且相貌一模一样,一笑起来连两边的酒窝都是一样的,任谁见了都要喜欢。
左边的孩子眼珠一转,“不,你不是兰姑娘。”
红衣人一愣,不知道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是什么意思。只听右边的小孩说:“你又没见过兰姑娘,怎么能肯定她不是?”
左边的孩子道:“咱们虽然没见过兰姑娘,但兰姑娘应该知道咱们才对。”
右边的孩子反驳:“少爷认识兰姑娘没几天就走了,来不及说起咱们也很有可能呀。”
左边的孩子有点儿发火,“我说她不是兰姑娘,你敢不敢跟我打赌?”
右边的孩子眼珠转了两转,“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左边的孩子说:“她如果是兰姑娘,即使一开始不知道咱们是谁,听了咱们这一大堆话也早该明白了,可她现在还是一副糊涂样,就说明她不是兰姑娘。”他在右边孩子的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你老以为自己聪明,其实是大笨蛋一个。”
右边的孩子摸着后脑勺,嘻嘻地笑,“你说得好像很有道理,幸好我聪明,没跟你打赌。”
两个一模一样的漂亮孩子糗来糗去,红衣人看得有趣,一时也忘了身有要事。忽听一阵清脆的铃声穿透风雪,听入耳中,仿佛是少女的欢笑声,她扭头望去,见一人一骑缓辔而来。
马是白马,人是白衣。
白衣人在三人面前住马,眼波一转,将三人打量一遍,双眸乌黑动人、灵活如电,声音比铃声更清脆,“你们是小健小康吗?”
两个孩子立刻欢跳起来,“兰姑娘!我们还怕……怕……”
白衣人笑道:“怕我来不了是吗?你家少爷呢?”
两个孩子一指不远处的疏林,“林里。”
雪中忽又出现了三个人影,人影一入目,红衣人就吃了一惊,“少林大通禅师?”
大通禅师看见她也一愣,“霍姑娘?”
红衣人急忙上前施礼,”大师冒雪出门,究竟有什么急事?”
大通禅师不答反问:“这位女施主是姑娘的同伴吗?”他指的自然是白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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