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干咳了几声,“我现在真是没钱。”
“我知道你没钱。”齐子墨微微一笑,露出了海狸先生那洁白的牙齿,“但是没钱不是不还钱的理由,当初我把房子租给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没钱。”
“我这个人向来不做亏本的买卖,你知道没钱为什么还会租给你吗?”
“不,不知道。”
“没钱不还有人。”齐子墨的目光锁在我的身上,神情郑重得好像参加国际学术交流会,笑容猥琐得又像歌剧中瞅着喜儿色迷迷的黄世仁,“你可以以身抵债么。”
“你不会是认真的吧?”我下意识地抱住了胸,想到自己平胸没料,没什么值得遮掩的,又把手放了下来。
齐子墨摇摇头:“我当然是认真的。”
“等等等等,”我差点被他绕晕了,“我们说的是礼物的事情,怎么又扯上钱了,我建议我们要一项一项的解决,先解决了礼物的问题,然后再说钱的事情。”
“嗯……”齐子墨沉吟了一下,“其实礼物和钱是一个问题。”
“小姑娘,我给你一个建议。”齐子墨顿了一下,将我没夹过去的鱼夹到了我的碗里,“你以身抵债呢,欠我的钱就不用还了,也顺道有了收下礼物的立场,两全其美的事情。”
我一拍桌子愤然起身:“怎么可以这样!作为五讲四美懂得八荣八耻的新时代青年,我是不会被这点蝇头小利蒙住双眼,迷失本性的。”
齐子墨将账本往我这边推了推:“所以……”
“所以……咳咳。”我坐下去,“所以……我也就不嫌你年纪一大把了,将就将就就以身相许好了。”
北朝民歌中有一首“老女不嫁,踏地呼天。”这毫无文采的诗句重在朴实,仅仅八个字就说出了广大人民群众心中的呼声,因此具有了永恒的生命力。我向来喜欢直抒胸臆的东西,至于那个鱼戏莲叶东西南北的,一直没看出来讲了什么,乔晓玲沉重地呼出一句浊气说:“你是太纯洁呢还是太纯洁呢?”
我觉得这不是纯洁不纯洁的问题,这个问题可以上升到人生路线的选择高度上,因为我不但欣赏诗歌的口味是朴实的,恋爱的方式也是朴实的,身体力行向乔晓玲展示了她之前灌输给我的思想是多么的不靠谱,什么红酒鲜花蜡烛的告白仪式,什么烟花漫天,一起在海边看流星雨,什么蓦然回首时,有人在道的另一侧大声呼唤我爱你。
爱情这个东西,行还是不行就是一句话的事。
齐老师听到我的回答很淡定,淡定得就像刚听过天气预报一样,倒是没说“下雨了,收衣服了。”这么蒙太奇的话,而是给我盛了一碗米饭。
然后我埋头吃饭,他也埋头吃饭,齐老师素来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吃饭的时候很少说话,睡觉的时候么——想到这里我忽然有点脸红。
为了掩饰羞涩,我吃过饭在沙发上坐了一下,顺道打开电视看了看,看到了一个关于陈维钧的专访。
“听说您是新城人?”电视里主持人问道。
“嗯,我从小在新城长大,直到出国之前一直在新城。”陈维钧穿了件浅色的衣服,人看起来比瘦一点,不过很上镜。
馄饨跑到我跟前蹭了蹭,见我没搭理它,悻悻走开了。
米饭噎在喉咙里憋得有些不舒服,我忍不住打了个嗝,善解人意的齐老师起身跟我倒了一杯纯净水,扫了眼电视:“你喜欢谈话类节目?”
“没……呃……没”我努力压抑着打嗝的欲望,一口气没憋好,还是打了出来,那一声又尖又利,将趴在地上打瞌睡的馄饨吓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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