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那些奴才是低贱没错,但他们人数庞大多有连结,日常里为保性命,多有认干亲结对食的习惯,在这宫里纵横连贯盘根错结的,消息最是灵通不过。令妃用人固是谨慎,行事也堪称滴水不漏,却也防不住底下的人认几个干儿子找个相好的呀,这献媚亲呢或耳鬓磨厮之际,难保就在不经意间透了一两句要紧的话。
当然,这其实也怪不得令妃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毕竟那些人的身份实在太低,说句微若浮尘也不为过。不要说令妃,就是她身边那些有些体面的奴才,随手都可以捏死几个。可恰恰便是这群连性命也难自主的奴才,因为身如蝼蚁,却反最惜命不过,也不像那些要紧位置上的奴才平常多得令妃恩赏,自然也谈不上对令妃有多少赤胆忠心了。
虽然,在审讯刚开始时,那些原见拿人的是太后身边的人便先胆怯三分的奴才们,或是真的不知内情,或是曾听过几句要紧却含义不明的话,却都深蕴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的宫中生存法则,又见来问话的人好声好气也未刑恂,便都有志一同的来个一问三不知。
可唐嬷嬷作为太后跟前除桂嬷嬷外第一得用的人,自不是吃素的,又岂会任这些奴才糊弄?只一招杀鸡警猴——每日只提三五个人问话,凡有推说不知情的,不分青红皂白一律当着其他人的面活活杖毙,并道:“像这种不能为主子分忧的奴才留来何用?”——虽然其中并不乏真不知情死得冤枉的,但像这种卑贱的粗使奴才就算是打死了,在唐嬷嬷眼里也就跟碾死一只蚂蚁差不多,只要能震慑住这群只想着“法不责众”、“置身事外”奴才,她连眉毛都不会抬一下。
事实证明,唐嬷嬷的这招杀鸡警猴的效果好的惊人。
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这些奴才虽然卑贱,却绝没有一个想这样白白死去的,令妃娘娘再好也好不过自己的小命。何况,像他们这种地位低得不能再低的奴才,还真没有领略过令妃的什么恩德。慈宁宫的这些作法其实代表的就是太后的态度,他们哪里还敢心存侥幸?当有了第一个抗不住死亡压力的人时,下面的事情自然就好办了。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很快的,除了那些真听过一星半点风声的奴才的招供外,那些不知情人为了保住小命,聪明一点的联系近来宫中动向,说上几句似是而非的供述。那些笨一点的猜不透个中玄机,便干脆将从前知道的某些事情给招了出来。更有甚者,其中还有一些事情完全只是杜撰。
唐嬷嬷人老成精,虽然觉得最先出首的人的出现快得有些出乎意料,后面的供词也是错漏百出,但她身为太后心腹,虽比不上桂嬷嬷受信重,又安能猜不到太后的意思?自不愿再多惹事端,便也不再追查下去,只将收集到的证词整理完毕呈了上去。
果然,太后并未对这份明显有很多地方牛头不对马嘴的的供词多置一言,只独指着某处记录着某个延禧宫杂役太监证词的地方道:“这事让吴书来自己去查,若不能查个水落石出,他这个乾清宫总管也不用当了。”
唐嬷嬷恭声退下。她是太后跟前的老人,对太后用意自是心领神会,不由对太后的老辣心折不已——
太后所指那处供词,不过是延禧宫哪个宫女跟哪个宫的太监结了对食,哪个在令妃面前有些体面的太监认了哪个干亲,虽然中宫对这种事三令五申严令禁止,却是屡禁不止,不过是欺上不瞒下罢了。这在宫中原属寻常,不过是那个杂役太监无可供之词为保命不得已拉出来凑数过关的而已。只不过比别宫相比,这延禧宫对外认干亲结对食的的比率确实高了许多,几乎是遍布所有宫室,其中除了慈宁宫与坤宁宫,甚至还有令妃跟前某个颇得脸面的太监与干清宫、养心殿的奴才认了干亲的。也亏得那杂役太监的记性好,居然记得这许多关系。
慈宁宫的事自然有桂嬷嬷打发,坤宁宫的亦无需慈宁宫的人去理会,太后让吴书来彻查的,自然是干清宫养心殿的人事。
有道是过犹不及。那供词里虽揭了不少令妃的阴私恶事,只是许多都是道听途说,难免含糊其辞真假难辩。便是捅到皇帝那里去,充其量也不过证明令妃为了争宠行了无德之举,非她在皇帝面前所表现的那么柔弱知礼,却并非无可恕之罪,若是皇帝偏心,大概也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当然,若太后执意惩罚,皇帝自也不会违逆,可心中却难免膈应。如此,倒不如只捉住认干亲一事,虽不致定她个心怀不轨的罪名,却也逃脱不了里外勾结意图窥探索圣踪的嫌疑。
那吴书来虽非未见到供词,但听得唐嬷嬷转述,略一思索,便宜也猜到太后用意,心中不由叫了声好。他久侍皇帝宿性谨慎,做事向是面面俱到,又不爱参与后宫是非,虽平素对那令妃频频在他眼皮子底下搞的小动作争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对她的拉拢招揽却只有婉拒。那令妃恃宠生骄,因此对他不满日甚,他现在虽是不怕,但以后如何却是难说。这次谣言一事又险些连累到他身上,若不是他平常当差用心,只怕这干清宫总管的位置就易主了。他正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有这种名正言顺能出口气又能卖坤宁宫一个好的机会,自不会放过。硬是使出十二般的手段,撬开了养心殿里那个私交延禧宫的奴才的嘴,坐实了延禧宫的那个太监借着干亲的名义跟他探听消息,并让他散布十四阿哥过继的消息一事。而后又挖出了一些令妃收买及利用养心殿的人在皇帝面前为其敲边鼓争宠的事迹。既便是吴书来早知令妃不安份的吴书来,也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深悔自己没推掉这趟混水。
窥探圣驾,那可是死罪。何况令妃所做的还不止这些。
可事已至此,吴书来是不敢也不愿意自专的。因此,纵是他能预料到皇帝的怒火,也只能硬着头皮将审讯得来的结果呈上去。
皇帝思及过往,特别孝贤祭辰之日的事,不出吴书来所料,暴怒中一脚将他踹翻,吴书来就势滚了个轱辘,又连忙匍匐上前。略带哭音道:“万岁爷,您心里不舒坦,踢奴才两脚下出出气就是,千万保重龙体阿。”
皇帝或是不愿意承认英明神武的自己居然“差点”,就注意,是“差点”,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或是已将所有的怒气发泄在方才的那一脚中,居然并未再发作。吴书来偷偷看了一眼立于御案旁喜怒难辩的皇帝,心中发寒,愈加不敢妄动——皇帝现下越是克制,以后发作起来越是厉害,由此看来,不管谣言一事结果如何,令妃失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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