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敬是孝贤皇后唯一存留于世的血脉,于皇帝诸子女中身份最是尊贵。虽于皇女中行三,但大格格与二格格早夭,她是实际意义上的长女,最受皇帝宠爱,便是太后待她也不同于其他皇孙。虽然说不上恃宠而骄,但皇后与诸妃嫔向来皆是让她三分,其他皇子皇女对她也是恭敬者居多,因而养成了她高傲矜持的性子。
可她毕竟是孝贤一手调/教出的,多年来耳濡目染孝贤的手段,行事间哪里会真的冲动?在皇帝与太后面前,她的表现素是大方得体,很受二者赞誉。于讨好皇帝一事上,虽然比不得令妃的手段百出,却也是颇有心得,且又极擅揣摩皇帝心思,把握分寸。初闻十四阿哥过继一事时,她当着皇后的面口口声声嚷着要去面谏皇帝,虽是激忿所致,却也不无激皇后之意。只是皇后如今行事愈加谨慎,竟是不为所动,反而令她如鲠在喉。不过兰馨的一番话,却是让她豁然开朗,得以另辟蹊径。
当然,以和敬之智,无论如何也不会天真到冒险在这宫中谋害皇子的。她虽贵为固伦公主,可毕竟出嫁多年,留几个长春宫旧人在宫中探听消息那是无伤大雅,便是皇帝知道了也是无妨。但若说谋害皇子,漫说她没有那个本事,于宫中也没有那个势力可以做到滴水不漏天衣无缝。况且,若是事情败露,便是皇帝真能看在孝贤份上不将她治罪,也必定会厌弃于她。她不过是为出一口恶气,又何苦冒险将自己置于险境,搭上自身尊荣。再说,皇后虽然不受激,可比起皇后,这宫中应该还有一个人更加痛恨令妃。
和敬心中冷晒一声,竟连长春宫都敢埋下眼线,并且长达十数年之久的人,能老实忠厚到哪里去?若非当年孙嬷嬷拦着她说那个狗材另有用处,她早就把他给杖毙了。如今,正是让那狗材发挥作的时候。
于是,经过一番曲折,深居简出、每日都只呆在永和宫细心照料十四阿哥的愉妃很快得到了十四阿哥要过到孝贤身下的消息。
愉妃恍然大悟。
难怪!难怪!
她就说自十四阿哥出世后,永琪行事便屡屡失利,在皇上面前也不复从前宠信,却原来是魏氏那贱人为了给自己的儿子铺路使的诡计,可怜永琪诚善,错信了那个贱人,才致今日被皇上彻底厌弃。
儿子是自己的好。愉妃本就一直觉得以五阿哥的聪慧好学文武双全,若非令妃故意唆使福家去撺唆蒙骗他,五阿哥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出那些失格的事情,对那令妃怀恨在心,如今更是恨之入骨,便是对那尚在襁褓之中的十四阿哥也一并憎恶起来,只恨不得一把将他掐死,好让令妃的谋划落空。不过因那十四阿哥如今养在她身边,若在这风口浪尖的时候突然暴毙,她自己怕也难逃干系,只得暂时按压下那不可告人的心思,非但面上一如往常,对那十四阿哥的照料也愈的发精心细致起来。
可那种心思一旦起来,越是压抑愉妃的心理便越是失衡,尤其听到那安插在坤宁宫的暗线传来的确认消息时,又想到之前探得的皇帝曾与皇后说起“太甲放桐”的典故,似有原谅五阿哥之意,愉妃再看到十四阿哥,便越发觉得那心里如油煎火燎一般难以忍受。
那愉妃身边本来就不乏善于察言观色揣摩主子心思的奴才,见她那坐立不安喜怒无常的样子,哪里有不明白她的心思的,有那谄媚之徒便献上一计,果然讨了愉妃的欢心。于是接下来的日子,永和宫中便屡有宫人在那十四阿哥熟睡之际失手打碎一些瓷制器具,后来又怕去那内务府更换器具太频引人注目,便改用那洗脸用的铜盆当成铜锣一般,冷不妨的便在十四阿哥耳边敲响。
可怜十四阿哥未满周岁,又素来体弱,每每受到惊吓那惊厥之症便又复发。如此反复,便连皇后也被惊动,几次召那太医院的院正及为十四阿哥看诊的太医问话,只那太医院的里的太医都是油滑人精,虽知十四阿哥会屡犯旧症其中必有猫腻,却是避开都来不及哪里敢掺如进去?又哪里敢实话实说?只含糊不清说些什么胎中带病、气体虚弱之类的推托之辞,嘱了静养便溜之大吉。只可怜十四阿哥本就瘦弱,受此经次折磨,整个人便越显得瘦骨伶仃起来。
渐渐的便隐隐绰绰有那传言出来,说是那十四阿哥之所以体弱多病,盖因令妃有孕之时肆意争宠折腾,以致作伤了胎体,胎中带病。又有说是那十四阿哥体贵命贱,八字太轻压不住这皇家的尊贵身份之故。还提出了佐证,如十四阿哥出生于七月十四,正是民间所说的鬼节前夕,其出生的时辰距十五子时不过相差半个时辰不到而已。有人反驳说七格格九格格也是出生在七月,怎的不见她们有这八字轻之说。便有人讥笑道,那七格格九格格“身上不好”的时候还少吗?不过因她们生为女儿,虽贵为皇家格格,到底比皇子好一些罢了。
不几日,太后凤驾回鸾,皇帝前去请安时便说要将十四阿哥过到孝贤名下的事,太后当场虽未如何,过后却将皇后召来,让她去好好劝谏皇帝。皇后虽然不愿却又不好推却,心下不免怨那个和敬办事不牢靠,嘴上却是一劲儿的请罪陈情。
“臣媳未能善尽皇后之责,有负皇额娘重托,臣媳有罪。只是由庶过嫡本是大义所在。虽然不甚符合规矩,却并无悖礼之处……臣媳愚钝,实在不知从何劝起方好,还请皇额娘指点一二。”皇后为难的看了太后一眼,话中难掩委曲之意。“再者,事涉先皇后,本就无臣媳置喙之处。臣媳若是冒然进谏,以皇上待先皇后之情深义重,只怕会适得其反,有负皇额娘期望。”
皇后好似触及了心酸之处,可又要强撑着身为皇后的尊严,只得僵着脸极力咬牙忍住,让人看上去愈发觉得她可敬可怜。
太后却是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皇后。
“糊涂!糊涂!”她拍着案首,痛心疾道语重心长道:“何谓大义?嫡庶正,天下之大义也。若是孝贤尚在,以庶过嫡那是大义所在。可孝贤薨了多年,再将庶妃之子记到她的名下,那成了嫡不嫡、庶不庶了。圣人言‘并后、匹嫡、两政、耦国,乱之本也。’如此嫡庶不分,日后便是大祸的根源。”
太后顿了一顿,又道:“再者,如此嫡庶难分,永璂永璟的身份便也尴尬起来,你又要让他们如何自处?”
“皇额娘!”皇后蓦的抬起头,面上一片惶急之色。
太后别有深意看了皇后一眼,又道:“皇帝待孝贤情深意重怀念至今,盖因她事君以忠,且纯正贤直,能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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