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诀
我被庾令言死死抱住压在身下,他用自己的脊梁撑起了方寸天空内的保护伞。殿宇倒下,砸中的是血肉之躯。
石块我木柱怒吼着扑到,咆哮声惹得大地都在震颤。我睁大了眼,听到了一声血肉成末的怪声。
等我醒来周围是一片黑暗时,慢慢挣开眼,不知已经是几日后了。
慌忙摩梭着身上的庾令言,触到他的右边身子,如遭电击缩回了手——他的半边手足都在石头下,怕是……全都砸烂了……可是他还活着!
我流着泪,可是脑子却是少有的清明。肢体被毁,断然是弃车保帅。不然血还是照流,肢体烂掉,一条命都保不住。现在片刻都耽误不得!
只是现下没有工具,有些石块是尖锐,可还是钝器……
死死地闭上眼,而后在睁开,心中是满满的决心。
庾令言真的不会痛,你忍一忍,忍忍就过去了。我拿着一个棱角最尖利的石块一下下在他被砸成肉泥的腿上磨着,魔症一般口中一直喃喃着“不疼不疼,不会疼的。”这样就听不见木石看在骨头上“磔磔”的声音。
抖着手,劲头却出奇的大,哆嗦着嘴唇尝到了苦咸的味道,皮肉一点点撕开的声音在此刻万籁俱静的黑暗里一点点渗到四肢百骸,我仿佛看到了狰狞的血肉模糊。怕他醒了叫唤,也怕我自己听到之后忍不住停下,抖着手死死地捂住他的嘴。两只手,都粘上了水意,湿了纹路。
和黑暗一样浓稠的血粘得到处都是,我仿若不觉一样,含着摇摇欲坠的泪像他还能一般强笑着说:“不能哭哦。”
好像是很多年前,他带着浓重的鼻音道:“凤凰……我怕疼啊……”
醒了?!我顿住,久久地停下,而后咽了泪哆嗦着吻上他的唇。
“我本就是心脉尽断,这原是服了蛊的缘故,本就是活不了几日了。”
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他用那只还能动的手在我身上迅速点了一下,我瞬间就不能动弹。只能张大了眼看着他。
你喝了吧……
我睁大了眼努力地想看见他此刻模糊的笑,浓稠的液体一点点滴下,一点点占满口腔。
我一点都不能动弹,眼看着就要流出,我终于闭上眼一口口咽下,可不知为何口中的是浓稠水,流到了眼中却成了满眼的湿。
这一刻,万念俱灰。
每一滴,都是他的命,我怎么舍得流掉。
然后我们把所有的时间都交给了沉默,两个人默默地躺着,像真正的死了一般不说一句话。
言语太轻,别离太重。说不出口,也舍不得说出口。
只是庾令言那只手始终紧紧地和我的十指交握,然后浇了铁水一样生生溶在一起。
一个墓穴,两个人。
这一生这样快,快的漫长,分分合合终于到了曲终,我也终究只能给他这样的生同衾死同穴。
不知道这世间的流失,只是他一次次给我喂血,后来就变成我主动趴上去喝。因为他已经动不了了,我不想浪费他的气力。
后来我道眼泪也会加速生命的流失,索性也就一滴不流。
————
不知道是第几日了,湿漉漉唇上的感觉让我找回了意识,忘记了时间从朦胧中醒来,就被一只手抱住。
这个怀抱,已经没有什么温度了,仿佛顿悟了一样,忍住呜咽我也伸出手满满回报住,想以吻封信笺,却被他拦住。
“时间不多了,陪我说话吧。”
轰的一声,不知道是什么在我的心口爆炸,忍不住口中有了甜腥,那腻腻的味道同他的气息一样。我明明没有哭,可是耳边还是呜呜咽咽的不停,盖住了他的声音,我努力地想要大声喊“不要吵了!”可是出口却像是风过耳的沙沙。
我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只是觉得他越来越凉,找不到更多的东西取暖,我便死命地拥住他。
再后来,他的身子越来越冷,我抱得再紧还是抵不住流沙一样失去温度。他已经不说话好久了。
忍啊,忍啊,泪还是没忍住。然后疯了一样一遍遍努力回想他说的话。
“我累了……让我睡会儿。睡醒了就来找你,不要怕。”
“这次换我去找你,我一定回来的……睡醒了就去,真的。真的。”
“不要让我找不到好不好?凤凰,所以你好好活好不好?”
庾令言,你先别睡啊。我还没问你能不能再借我一刻光阴,把你看真切呢……
他说我要等他,所以我活了。
他的入殓,他的丧葬,我从没遇参与。没事人一样在宫中养伤。为什么要去看一个死人呢?庾令言说一定会回来找我的。只是后来听有人议论他臂上全都是大大小小的口子,密密麻麻,到不像是被砸的。
我想,其实一次次地划开口子应该也不比砸断废腿来得好点吧?他怎么就傻傻地和我说是怕疼呢?怕只是没有血来给我续命,口子撕开太大,一次失血过多罢了……
这样死撑着那半边都被砸烂的身子不死,无非是想让我活罢了……
只是这疼痛,怕是赶得上千刀万剐的滋味了吧?
这个,是我的错啊,昨天说十更的,但是才更到第六章时,同学家悲剧的没电了……今天不上哈,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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