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说。
夏天的气候说变就变,一阵急风吹过来,倾刻间就下起了雨。
同学在催我,我却像即将要远去的母亲,对自己的婴儿那无限的爱恋和深情的不舍。
汽车到了,司机在按着喇叭,雨也下的正大。
板凳似乎觉察到不对,使劲要挣开同学手中的绳子,往我这边扑来。我急忙想起来,来的时候我给板凳买的平生第一个鸡腿,忙从包里取出来交给同学,并示意她把板凳带到一边儿去。这时,板凳似乎已经知道我将要离开的实事,死活都不看那已塞到嘴边的鸡腿,这可能是它天性里最智慧的一刻,我不会忘记这分别的悲恸。我一扭头,快步跑向汽车,身后立马就是板凳变了声音的叫声,是一种呜咽的哀求,这是它的哭声,只有我才能听懂的它的哭声,它在求我带它走。我没有回头,我不能回头。但我知道,板凳在拼命地挣扎。同学死死地抓着板凳脖子上的草绳,那是孩子哭求着让母亲带着,一路远行,就算再苦,那也是甜。
上了班车,我极快跑到最后一排,扒着后窗玻璃,看着风雨中的板凳,尽管绳子无情的勒缠着它的脖子,可它还是冲到了公路上,前爪疯狂地抓着公路上的石子,绳子撕扯着同学,在风雨中追赶这飘摇而流泪的汽车。我的泪水瞬间无法控制得住,哗哗哗地流得一踏糊涂,我的嗓子憋胀得承受不了,我真想大声哭喊出来,板凳,对不起,原凉我的无能为力。同车的人们纷纷投过来复杂的目光,我的心此刻彻底碎裂,深深地埋下了头。
我软绵悲伤地回到家里,一开门立马就看见了板凳的饭碗,那个粗瓷大碗,碗里还有半碗板凳临走时没有吃完的玉米粥,仍放在那里。一瞬间,板凳的气息一下子就揪住了我的心,生活中的一张画面电影般快速闪过我的脑子,那自行车前篓里的板凳,那一路上与我欢笑着上下班儿的板凳,那电脑桌下慢慢长大的板凳,那陪我度过无数个落寞孤寂夜晚的板凳……春花里的板凳,夏雨里的板凳,秋雾里的板凳,冬雪里的板凳。板凳的目光在我眼睛里懵懂,怯生,幸福,惊奇,失落,绝望。我的眼泪刹那间又夺眶而出,我想疯狂抓住这一切,分明那就是一份深深的依恋和守侯,分明那就是一个港湾的温馨和释然,分明那就是一次生命和人性的感悟和撞击。
不行,我得要回板凳,明天就去,我没有任何辩解地决定。我甚至着急地拨打了电话,可同学的问话声,使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一句话来,嗓子哽咽得让我窒息,我软软地坐在客厅的水泥地上,看着板凳那相随相伴的粗瓷大碗。
第十八节
出差后的几天里,我每天晚上给同学打电话问及板凳。
一次次地,我感到同学的语气也在改变,我也不得不减少这毫无意义的关心。
一个月后,我终于又拿起了电话。
电话里同学说:“板凳快半人高了,就是毛色不太好,也不咋跑动,看上去还是瘦些。”
我说:“你能不能让板凳晚上也睡屋里?”
“不行,不行,它身上有跳蚤,它还脱毛,另外还得让它在外面看鸡看猪呀,哈”同学说。
我无话可说,不记得是怎样挂的电话,心里很不是滋味。我是多么地想在电话里听听板凳的叫声,我掩埋着我虚伪的思念。
后来,我不想再打电话了,因为我把对板凳的冷漠转嫁给了我的同学,而我的同学并不能像对我那样的友情来对待板凳,这样以来,我的心里就有双份的冷漠附加在板凳身上,我根本没有拿起电话的勇气。
一年后的一天,我在街上看见一只流浪狗,在寒风瑟瑟的垃圾堆旁寻找吃的,那因为虚弱而弓起嶙峋的脊背,那因落迫而零乱翻卷的脏毛,那因无助而萎靡颓废的眼神。我的心又一次揪了起来,晚上回到家里后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我感到那就是板凳,忙给同学拨了电话。
“哦,我没顾得给你说,我爹妈被我姐姐接到无锡来住了,我半年前也来无锡打工了。”同学笑着说。
“板凳呢?那板凳呢?”我焦急地问
“送人了。”
“送哪里了?”
“送给后山我表哥了。”
我没有理由去抱怨同学,因为,真正的罪魁祸首是我。
第十九节
随后的一周里,我努力地知道,同学把板凳送给二十几里地外的一个山村亲戚。
终于,我有了十一的假期,收拾好就出发了,我要去看看又被易主的板凳。
几经周折,终于在一个小山村子里,找到板凳现在的家。
不远处我就看见萎靡的板凳,在一堆干枯的玉米杆剁旁站着,正向我看着,是呀,它毕竟是三代纯种狼狗,它有惊人的噢觉,听觉和视觉,所以,板凳比我要早地就发现了对方,只是板凳并没有迈出步子。
板凳的身后是破塑料袋子乱飞的一片垃圾场。板凳佝偻着的脊背,脏乱的刺毛,目光呆滞,后腿软绵,胸部两侧的肋骨一根根的清晰可见,肚子部分好像已经左右粘贴在了一块儿。
我什么也没有顾及,大声喊叫着它的名字,“板凳---。”
板凳没有吃惊,它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向我走了过来。
我清楚地看到,板凳的脚步没有以前那样迅捷,可它才不到三岁,正值年轻呀。
走近一看,板凳像是一个老人,我心疼至极,蹲下来一下子抱住板凳的脖子。
板凳表现的很平常,没有在我面前跳跃,没有舔我,没有一点儿冲动,这更让我有说不出的伤心和愧疚。
板凳,你咋变成这样了呢?我抚摸着板凳的头,无语了良久,同时我也为我的纳闷感到卑鄙,因为这一切不正是我一手制造的吗?
进了它主人的家,听说我是来看板凳的消息,这家人和邻居的村民们都感到有些好笑、稀奇和不解。
第二十节
午饭在板凳的主人家里吃的。
自板凳刚才见到我到开饭前,一步也没有离开过我,我坐在饭桌前,板凳就过来卧在我脚前,板凳很少站立,不停地侧卧,它好像没有一点儿力气了。
主人端饭过来,一边往小桌子上放饭碗一边朝板凳身上就是一脚,“出去!没看见碍事!”
它是说板凳的,他让板凳没有在屋子里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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