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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若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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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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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话说当晚,苏恒终于回归阔别已久的兰陵侯府,默默地望着正在给自己铺床榻的彦生,感慨万千。

    这楠木床榻,跟了他多少年。

    小时候,美貌慈爱、仙子般温柔的母亲曾拍着他的背哄他入睡,半夜帮他盖紧踢掉的被子;这床榻,成年后,自己亦曾和莘拼过“刀|棍”,弄得爱|欲味刺鼻;前些年,也曾哄着小时候十分胆小又爱哭的彦生共卧过,冰凉的小彦生缩成一团蜷在他暖热的怀里,像只小猫一般,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候,经常会觉得腿湿漉漉的,这必是小彦生尿床了;也曾出兵打仗,归来时,床铺落下一层灰尘,就像今天这般。

    三年未归了。

    被褥都已被家丁拿出去,永不再续用,只待哪天给穷人施舍了。

    府院里的景致却是如昨。

    君子兰,土定瓶里的雪色梨花,墙上飘忽欲仙的行书,书房里的文料、史料、兵书、字帖,后院里的一排排刀枪棍棒。

    尿床的小彦生也长成唇红齿白的小伙子了,身高未足,人毕竟强壮了不少,自己却身子越来越差了。

    “彦生,'凡处军相敌,绝山依谷,视生处高,战隆无登’,背诵下面的。”苏恒收起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严父式的严肃。

    “战隆无登,此处山之军也。绝水必远水,客绝水而来,勿迎之于水内,令半渡而击之利,欲战者,无附于水而迎客,视生处高,无迎水流,此处水上之军也,也……”彦生背着背着,居然“也”不出来个所以然了。

    苏恒垂下的睫毛轻轻翻起,默默地望着彦生的眼睛,许久,一脸澹静地问:“然后呢?”

    彦生抓抓后脑勺,再搓搓手,望望房椽,再瞅瞅乌木书架,支支吾吾,到最后,只得答道:“苏大人,我忘记了。”

    苏恒依旧是沉寂地望着彦生,彦生瞟一眼苏恒,脸涨得通红,惭愧到不敢抬头。

    “海外被誉为兵圣的书,一共不过十二篇,第九篇是进军篇,该熟练些才是。如果因为照顾我而耽误你的课业,做叔叔的怕要另想办法了。”苏恒一脸的期许。

    彦生瘪瘪嘴,眼圈有些发红。

    “彦生,去书房取纸笔来。”苏恒道。

    彦生便取了纸笔砚,一边熟练地磨墨,一边回忆,忽想起小时候刚有书桌高的自己垫站在书房的书桌前,被尚是翩翩少年的苏恒手拿着小手教写字时。

    “指头要用力,这样。”

    当年,苏恒削长优雅的手指加深了力度,捏得小彦生指头生疼,疼得他呲牙咧唇,嘴里还“撕拉撕拉”的叫唤。

    苏大人要让自己写什么呢?如今,他已拿不动笔了,可惜了那手好字。

    “绝斥泽,唯亟去无留,若交军于斥泽之中,必依水草而背众树,此处斥泽之军也……”苏恒信口念道。

    彦生方才醒悟过来,原来苏恒是在背诵兵法。

    抬头,迎上苏恒的双眸,彦生羞惭交加,鼻子一酸。

    为什么,他会比我大那么多!

    可是,彦生又涩涩的想,即便同时生,他会爱上我么?这稀世之人,哪里是我配拥有的?他爱莘,爱到骨子里。如果没有莘,还有凌霄这样的人中人……

    “怎么不写?”苏恒满眼如水般澹静,父亲般温柔。

    全紫魆国人都知道,美人苏是位温柔的人、温柔的宰相。

    彦生拾起笔,开始边写边读,写了没几句,却听府上的家丁来报:“苏大人,凌大人来了。”

    傍晚,踏着一地的夕阳归来时,苏恒曾吩咐如有一个冷酷的少年大人来敲门只管请进来,少年果然如期而至了。

    脱下官袍,一身紫衫的凌霄秀逸而挺拔,仗剑抱肩而来,身后跟着个五尺高的白发老头,精神矍铄,却是骨瘦如柴、弯腰驼背,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珠,远看,活像一只猴儿。奇怪的是,活猴儿并没有带药箱。

    凌霄进走近了,望一眼瘦猴老头,依旧是满脸未带一丝表情,淡淡地对苏恒道:“神医在此,相信他。”

    苏恒未等发话,就见老头把满是白发的脑袋摇得拨浪鼓一般:“我可没说能治好啊,他非抓我来而已。”

    凌霄望一眼老头,微微一低头,双手抱拳,脸上依旧没有表情,眼神和语调里却曾了些恭敬道:“神医,治了才知道。”

    苏恒启齿一乐。

    头一次见面差点被他轻薄,第二次见面被他强吻了,第三次见面更被他看光了,莫不说个作揖,口里更是连句大人都换不来一句;见了皇帝,他凌霄亦是差点忘记下跪;想不到,他对这个民间郎中却是和气而谦恭。

    苏恒也忙彬彬有礼地对老头颔首,道:“见过老先生,晚辈身残,不能见礼了。”

    老头便揪着自己的胡子,两步跳到床榻前,吹着细长的白胡子说:“那,小孩儿,先说好了,治不好不准哭鼻子啊!老头子这就检查下你的情况。”

    说完,便要去掀苏恒的被子。

    “老先生!”苏恒脸刷地一红,阻止道。

    彦生也凑上前阻拦道:“老先生,我家叔叔他……”他怎么样,彦生却没说出口。

    “老先生一路至此,先请进客厅休息下会喝杯茶,晚辈也好换件衣裳。”苏恒不失风度地微笑道。

    “换什么换?”老头一瞪眼,道“一会儿都得脱光了!”

    彦生无奈地看看苏恒,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住在宫里时,莘不是未派人四处请过名医,所有郎中却没有一人敢提出这个要求——皇帝的人,谁有这胆量!

    苏恒笑着摇头,笑道:“没事,既是治病,哪能讳疾忌医呢。”

    老头继续瞪眼:“怎么着?我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还能把你怎么着?就是怎么着,我还有奸尸——”

    老头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咬咬指头,拍拍彦生肩膀,道:“小孩儿,我渴了,让你家丫头给我倒杯茶凉着,放外屋就好。”

    彦生急忙去出屋去找府上的丫鬟,走到门口,却又回头看看老头:“老先生,茶?凉着?”

    “没错。”

    老头说完,再看一眼凌霄,吩咐道:“凌小孩儿,你出去溜达下,我治病不爱让别人看着。”

    凌霄礼貌地一点头,同彦生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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