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经日,临安还是那个自古繁华的烟云之处,西子湖还是那个荡涤漫溯着数不清的温存暧昧、软款缱绻的西子湖。
秋八月,如织凉风在身畔一梭一梭的,带起随风而逝的叶子、不识名的各色花卉。凄艳、美丽、无奈、又淡然的很、寡味的很。俨如那些不可追的曼曼往事。
白卯奴迎风抬手,徐徐的将一瓣张弛秋叶盛于掌心,几许茕茕的浅一低首凝视片刻后,重又抬目,向远方碧波荡漾的西湖水心处漫不经心的看过去。
白堤一道如玉贯穿,纤纤狭狭的,行在其间、临着湖畔,顿生一种飘渺恍惚的陶陶然微醉韵致。这边景色独好,依然游人如织。
西湖断桥,故地重游,白蛇诸多感触……
倘使这世上本沒有如此暧昧到骨子里的临安西湖,倘使天上沒有雨,是不是今生便可以不与他相遇?
倘若今生不与他相遇,那现下的自己是不是依旧还在青城山潜心修持、摒弃俗尘,竟日里与青青做着伴、偶尔一言语?
为什么,一千七百年前的姻缘既然已经错过,为什么在那错过的当下便不能彻底终结,还要再等今时今刻偿还情债?
情债要如何來偿还?流尽一生的眼泪、劳尽一生的筋骨、苦尽一生的心志……这样來偿还,也当偿还得过了吧!够了么?
呵……
缕缕清风吹撩的秀发频频扑向面颊,青青跟在白卯奴的身边,只是那么静静的看着她,看她一怀心绪无处排解。自己亦是无法言声,因为不知该如何言声。
几道温柔的金阳透过泛起昆黄的树梢,斑斑点点的筛洒下來,为这酥土大地披上一层淡金色的底衣。
波光流转,青青无意间侧目扫了一眼西湖旁的纤细小渠,忽地一下凝了眸子面上一惊。
一渠晨开暮闭的粉白八月莲花开得烂漫独好,莲香风淡、碧水悠悠,便于那成簇莲花其旁小亭间,一个石墩上面坐了一人。
那人身姿如玉、脊梁笔挺,一个侧面的形影在接天无穷碧的繁簇莲叶间映映扯扯、显显隐隐。虽只得一个显隐侧影,可那种丰姿、那份出众,还是将他造势的与众不同、又似乎含着十分沉冗的心事和弥深不散的落寞。
“姐姐……”须臾恍惚,青青猛地一下回了神智,侧身抬指牵牵失神中的白卯奴衣袂,“姐姐你看,那边那个人……好像是姐夫。”
如同漆黑如死的永夜被猝然出现的流火幻灭,卯奴铮地一回身。
与此同时,落身于长亭石墩的徐宣赞也刚好往这边看过來。
只在瞬息交汇,他们于这个同时看到了彼此。
一眼万年,前世里种下的那道來生相见的印记,便在这一刻,于彼此含烟带雾的烟雨双眸中顷然寻见!
“官人……”唇兮软粘,白卯奴微蹙黛眉,几分不可思议的小声嘀咕。
“那是……”徐宣赞眉心亦皱,启口兀自碎碎呢喃,“娘……子?”
“官人!”只一晃神,卯奴明明白白的确定了那就是徐宣赞!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着的、相约白首不离不弃的此生良人,“官人----”
“娘子,娘子!”徐宣赞猝地起身,一颗心儿砰砰跳动的剧烈到就要让他窒息猝死,“娘子----”
“官人----”
万千困窘亦或哀伤亦或纷繁,在这一刻全部做了须弥轻烟。莫大的欢喜荡涤在心口处、奔腾在血管里!二人飞身疾跑,一路绕过那些花态柳情的美好秋景、绕过那些或正或偏的长亭小筑,不约而同的踏上断桥。
仿佛无数个时间与空间在这一刻具数重叠,一如初见那般,他们二人断桥重逢……
蓝天之下、断桥之央,一对璧人执手相顾、泪眼朦胧。
西子湖的水是温柔的,温柔成了白卯奴眸中的波澜;西子湖的水是清澈的,清澈成了徐宣赞目里的明朗。
宛如大劫已过,劫后余生、重圆破镜。一任万千言语,却又更待如何说……
“娘子。”温柔到可以融化一身的骨骼,辗转经久、默然对视经久,徐宣赞唇齿一动,也只吐出了这样两个字眼。
“官人……”卯奴亦如是。
“娘子!”剧烈情绪再也控制压抑不得,徐宣赞猛地一收臂弯,将白卯奴拉入了自己的怀抱里,紧紧的将她抱住、箍住。一声“娘子”,合着血泪,已带哽咽。
白卯奴依偎在良人久违的怀抱里,一并久违的还有那似乎已隔绝了千百个年头之久的温柔情爱:“官人……”她亦落泪,却是笑着,幽幽的、浅浅的,“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悲伤郁结全然吐露,一声哀怨,泪如雨下。
“不,娘子,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徐宣赞语气愈哽,有力的臂弯又是紧了一紧,“我沒有动摇对娘子的真心,沒有轻信旁人不信娘子。只是那金山寺方丈强行将我扣下,他不让我走,不让我找娘子……”急急一番解释,因为匆促而听來有些口不择言,又宛如一个天真委屈的单纯孩童。
白卯奴心下兀起的一怀欢欣,早已将她先前对于人世情缘聚散的些微明白,重又尽数幻灭:“我知道……我知道。”娇娇徐吟,唇畔勾笑,是委实欢喜的。
“好一副难后重逢的感人情景!”
寒戾女声铮然一下拔地响起,与此同时,一把烁动银波的寒光剑“唰拉----”一声抵在了徐宣赞的脖颈处。
白卯奴回首,只见青青沉下面孔、冷着一双杏眸执剑正对徐宣赞。
“青儿,你做什么!”事态突兀,卯奴心口登地一急,抬手对着那剑一个挡开,冷厉神色对向青青。
“呵,我做什么?”对于卯奴挡开了自己手里的剑,青青虽气却沒有过度的表现出來,“姐姐。”她把目色一敛,重又凝视在徐宣赞一张略显苍白的面额上,“你倒是该问问,他在做什么!”声色愈狠。
徐宣赞喉结动动,轻声唤她:“小青……”
“不要叫我!”青青打断,又挽一个剑花剑指徐宣赞,“你这忘恩负义薄情寡义的负心汉,我看见你就恶心!”
“青儿!”
“青姐----”
两声呼唤同时响起,是白卯奴跟徐宣赞。二人相视一眼,抿了抿唇沒做言语。
他们这副“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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