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常福海不住地摇着头：“这绝对不可能，我和季晓香是同学，她不是那种怕苦怕累的学生，我想，她之所以一直不来生产队劳动，就是因为她老母亲确实需要她照顾。”
何书雨“嘿嘿”冷笑了两声：“我看你这个政治辅导员也有看不透，想不到的地方，只知其然不知所以然。”
“不知所以然，那你说说，季晓香究竟为什么不来生产队参加劳动。”常福海向前走了一步，有些急切地追问何书雨。
何书雨并没退缩，挻起胸，扬起头，用手轻轻拍了一下常福海的肩头，压低了嗓子，一字一板地说：“您要想知道为什么，最好您到季小香家去看看，不过有一点我要告诉您，您最好不要事先通知她家，你要去她家看她。”
常福海有些惊疑不解地望着他。
这边儿季德海见何书雨和常福海好像在提他家的事，也想慢慢走过来听一听，还没走几步，胡老一下站起了身，拦住了他：“大哥，我想问您点事？”
见胡老一下站起来要问他点事，季德海显得有些惊鄂，茫然般望着他：“问我点事儿，什么事儿？”
胡老见季老汉这样笑眯眯望着他，一下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就是想朝你打听一下，你女儿，就是季晓香，昨天去没去采育抓药？”
听到胡老问出这话，季老汉一下愣住了。
何书雨听到胡老的问话，便赶忙走了过来，笑嘻嘻朝季老汉嚷道：“其实老胡问这话也没有别的意思，我是想用用你家的药究竟哪天不用了，我好拿来用用，昨天我在他家跟他说闲话，提到了我那病，说到你给我开了个药方，药抓来了，可到现在还没熬，我说你们家有一个药锅，我大嫂经常用，也不知道哪天用，也不知道昨天抓没抓来药，明天集合时我得具体问问季老汉，究竟你们家小香什么时候抓药，什么时候熬完药，等你们家用完了，我再去拿。”
季老汉默默摇着头：“噢，是这样，我们家小香昨天没去拿药，应该昨天去拿，可是，前天她说到采育集上买点什么东西，所以，前天就把药拿来了，今天上午把药熬完一煎，你要是用药锅，下午去拿，明天再送来我们再熬第二煎。”
“不忙，不忙，我的药不忙着熬，好，这回我知道了，一般你们上午熬药，下午不用药锅。”
“对，对，您哪天下午拿药锅都行，第二天上午给送去，听清了吧”季老汉两眼盯着何书雨，眼中射出了惊疑。
这一天，季老汉都没有放下何书雨和胡万中朝他打问季晓香去采育抓药这件事，当然他心里清楚，他们说，朝他打问小香去采育抓药是想拿药锅用。这纯粹是谎言，就在他上集合场的路上，他家旁边的一个街坊告诉他，昨天上午，胡老那媳妇在他家门前要干什么，她一定是在他家门前等着看季晓香，现在你知道看闺女啦，早时候你干什么去了，把一个不到两岁的小女孩推给了一个日夜苦奔忙的穷教师，你那时候只知道和那个校长享清福，那个臭校长说什么是什么。你两岁的闺女跟他孤苦伶仃的苦老爸受多大苦你也不心疼吗？现在，你那校长没了，你享不着福了，受苦了，陪一个大老帽胡万中了，你想起你的亲生闺女来了，我们能让你如愿吗？这小香香从两岁起，是我们一把屎一把尿，一口水一口饭把她精心养大的，十多年了，这孩子真是太懂事太可人疼了，一直把我们当成她的亲爹亲妈待。最叫我们受感动的是，那天她听了我们朝她说起了她亲爹亲妈的事后，她坚决表示，不认她这个亲妈，并激动地叫我们亲爹亲妈。这也是他生身父亲王清连的心愿。他还记得，在王清连即将要离开人世时，要小香香叫自己老伴妈妈，叫自己爸爸时，那时，小香香还小，不懂得我们和她的这些深厚情义，叫他亲生父亲逼的吓的只知道“哇，哇”大哭，到了她十二三岁的时候，在小香香的心目中，已经深深感受到了她与我们的深厚情义，真情地，哭着喊出了“妈妈”和“爸爸”。每每想起这些，季老汉心里就万分激动。
每天下午收工后，季老汉都坐在家里等着何书雨来拿药锅，可是，等了三天，何书雨也没有来。
到了第四天下午收工后，他刚走进院子，就听到何书雨在屋里大声说笑的声音。
“噢，季先生，刚回来。”季德海还没进屋何书雨就笑着从屋里朝外走了出来。用手拉着季德海进了屋。
“今天是第四天了，明天是第五天了，季晓香是不是明天又要去采育抓药去了。”
季德海还未坐定，何书雨就直截了当地朝他问起了这话。
季德海望着他，镇定地朝他笑着说：“对呀，明天又该去拿药了。何老弟，你记的还挺清楚？”
何书雨望着季老汉，听着季老汉的话禁不住愣了一下，而后赶忙陪着笑脸，有些很在在意地说：“什么清楚不清楚的？没什么事瞎记吧”
“瞎记？真有意思，瞎记。”季德海“嘿嘿”笑着。
次日早上，陈雅芬推着自行车又等在紫翠槐后面。
等了半个小时后，季家的街门口开了，自行车的前轱辘露了出来。
陈雅芬激动的心简直要跳了出来，她双眼急切地盯望着季家街门。
只见一扇街门开了，而推着自行车的却是长着秃脑袋的季德海。
陈雅芬一下愣住了，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她的心中，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眼前的这个朝外走、骑着车远去的是季德海，可是，眼前的一切实实在在是真的。
她几乎瘫在那里，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仿佛一下子没有了恨，没有了悔，更没有了爱，同时也没了急切的渴望。她像木头人一样呆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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