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望见赵大娘来了,陈艳芬涨红着脸,急切地朝赵大娘说:“大婶,您看新鲜不,我明明记得上个月份发的米。面票没有花,就压箱子底下的那个裤兜里,还有十五元。可刚才找了半天,也看不见那米。面票和那十五元。我怕叫那些红卫兵乱翻,把那堆衣服扔在那儿,那钱和米。面票掉在一边儿了,可我把这两个大箱子和那小箱子翻了好几遍也没有看到那钱和米。面票,真急死人了!”
“你别着急,也别乱找了,你想,那帮学生把你的箱子里的衣服扔到一边,如果你裤兜里的钱和米。面票甩了出来,叫那些学生看见了,他顺手揶在衣兜里,谁知道,你要知道那钱和米。面票可不咬手,现在哪儿还有好人啊!”
陈艳芬呆呆站在那儿,眼泪禁不住流了出来。
“别太着急了,快把这堆东西收拾收拾吧。”说着赵大娘顺手把几件衣服捡进箱子里,慢慢走出去了。
第二天,赵大娘不放心陈艳芬,推开门朝里一看,屋里烟气燎绕,那堆衣物仍旧堆在地上。陈艳芬歪躺在狭窄的铺上,衣服没脱,头发乱蓬蓬,小脸腊样黄,两只眼睛布满了血丝,充满了呆滞与绝望。
见赵大娘走进来,陈艳芬直起了身子,朝里挪了挪,示意让赵大娘坐下。
“怎么了,晚上没有睡好?”
陈艳芬有气无力,声音有些沙哑:“一夜没睡着,我总觉得这日子往后没法过。”
“嗨,丢点钱,不就十五块钱,你的半个月工资,几十斤米。面票算什么?怎么就没法过了呢。”
“不光是这些,我总觉得我无路可走,以后,我靠什么活着,我没有工作,没有了亲人,我的希望在哪儿?”陈艳芬摊开双手,无奈地绝望地,可怜巴巴地看着赵大娘。
赵大娘叹了一口气:“你现在正是走麦城的时候,难呀。”
“我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到明天?”
“唉呀,我的姑奶奶,你可别这么想,你年岁不大,才四十多岁。就凭你这个岁数,你也要坚持,撑着活下去,要活得比世人都要好,最起码也要和世上人一样,有吃有喝,快快乐乐。”
“您说是这样说,可实际却是另一回事,您看我现在这情况。房子,是您的,这堆破烂值多少钱。我找了十多天,也没找到一个适合我的工作,我虽然是北京城里的人,国家每月发给我米。面票,可我拿什么去买。没有住处,没有吃的,我怎样活得跟世上人一样?”说着,陈艳芬眼中的泪水漾了出来。
赵大娘用手绢替陈艳芬拭着滚到腮边的泪水,劝慰着艳芬:“我说你别净朝窄地方想,你要朝宽地方想,要朝前想,你要想,如果你丈夫。就是那校长还在的话,你有了他,你的吃,喝,住都有了。可是他该命短,抛下你归西了。那你就不活了?去了栽花的,还有插柳的呢。我也不怕你不爱听,那校长不管你了,咱不会再找一个,能保证你吃喝的人。你说对吧,艳芬?”
陈艳芬止住了哭泣,楞楞地坐在那儿,双眼有些呆滞,半天没有言声。
“俗话说,人死了不能活。他不在了,咱活着的人要走活着的路,不能傻呆呆地死守着,缺吃少穿活受罪,那样才叫傻人,愚人呢!”
陈艳芬依然楞呆呆地坐在那儿。
“我看你跟校长的缘份,跟校长的好日子也就到这儿了,这是天命。不信不成,不信耍死心眼儿,就要自讨苦吃。”
陈艳芬苦笑了一下。
“昨天,那个卖烟的老小子,看到了你,夸了你,说你不象干体力活儿的,最起码是个教师,银行会计什么的。我说,你算猜对了,她不但是教师,还是校长的夫人,不过现在不行了。接着;我就把你的不幸遭遇朝他简单说了说。他最后说了这么一句话,我挺赞成的,人生有命,富贵在天。该跟谁享福就跟谁享福,该享几天福就享几天福,一时一分也少不了。”
赵大娘在循循诱导着陈艳芬。
陈艳芬低下了头,长长叹了一口气:“大娘,您说的简单,说的轻巧,现在哪儿有这么合适的人,再说,我也半老珠黄了,有钱的,年轻的谁肯要我?”
“嘿,就是有这么个人,钱倒不太多,可吃喝不愁。昨天,咱们在胡同口碰到的那个‘乡巴老’我细问了人家,他姓何,叫何书雨,是京南大兴人。他说,他们村有一人,四十多岁,一直没说过人。那人特好静,有一定的医术会给人看病,在那一带十里八村的是有名的神医。甭说给人瞧病,人家给送的钱有多少,就是人家给他掂的点心匣子和鲜货,就吃不完,用不尽的。你要是嫁到他家,你算享福了。每天吃香的,喝辣的,烟卷一叨,供销社里随便转悠,想买什么买什么,怎么样,陈老师?”赵大娘拍着陈艳芬肩头,笑嘻嘻望着她。
陈艳芬仰起了头,咬着嘴唇,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的吐了出来:“人这一辈子,谁知到了哪步天地呀?”
“那只能说是走一步算一步。十年前,你哪儿能算到你有今天这一步呀?”说着,赵大娘站了起来,弯腰仰脸凑到陈雅芬眼前,用手指戳着朝她说:“艳芬,人不能死死的抱着过去不放,那叫死心眼儿。俗话说。‘识实务者为俊杰’。就是要看清现在自己是怎么回事。现在,你以前的校长的夫人已经什么也不是了,或者说连个普通老百姓都不如。现在,你在文革那帮人眼里,在红卫兵造反派眼里就是一个坏蛋。他们想拉出去斗你就斗你,想拉出去和那帮反革命分子一块儿游街就游街。所以你现在最高明的办法,就是离开此地。趁现在他们还没抓你,管制你。到了何书雨那村,和那个瞧病先生拜堂成亲,过上吃喝不愁,安安稳稳的好日子,那才叫好呢。”说着,赵大娘耍戏般拍了陈艳芬的后背。“傻姑娘,别前思后想左右为难拿不定主意了。快说个痛快话,到底有意没意嫁给那个乡村医生。”
陈艳芬轻轻笑了:“大娘,瞧您,这是终身大事,谁不前思后想,琢磨琢磨呀?听您这么一说,这么一分析,我只有这条路可走。照您说的那样,人生有命,富贵在天。也许,我到了那家,真享福了呢?”
“甭也许,一定会享福了。你大娘我不是傻子,不是骗子,这点事能看透。好了,咱们这就定了。今天。明天。后天,后天我就跟那个何书雨见面。告诉他,女方,陈艳芬有意嫁给那个看病先生。”说完,赵大娘喜笑盈盈离开了陈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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