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两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长久地沉默着。那碗鲜味飘香的瘦肉粥也渐渐冷了下来。墙上的钟已指过一点，姜夏听着滴答滴答的钟声也慢慢抑制了心中的火气，她看着云西延干涩欲裂的嘴唇，一改平常的冷漠，走到他身前微微弯下了腰。
“再不吃东西你会饿死的。死了的话怎么找你的妹妹？或许你的妹妹正在某个地方等着你去救她呢？”姜夏看得出来，只要涉及他的妹妹，他死寂的眼睛就会隐隐泛起一点波澜，或许他的妹妹是他现在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我去把粥热一热。”一身疲惫，姜夏捧起碗走进厨房再次忙碌起来。夜色浓重。几分钟后，等到姜夏把热了的粥端出来时，云西延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倚着沙发睡着了。姜夏从房里拿出一张被子轻轻盖在了云西延身上，她那么近地看着他的脸，那张憔悴得让人心酸的脸。
姜夏也倚着沙发慢慢坐在了地上，她侧过头静静看着云西延，他的睫毛那么黑那么浓，五官冷硬得仿佛睡着了仍透着不可侵犯的霸气。姜夏突然想要伸手替云西延抚顺那紧皱的眉头，纤瘦的手最后还是生硬停在了半空。
云西延微睁着眼睛，睡意朦胧的眼睛小心地藏着几分警惕。姜夏目光淡漠地直视云西延的眼睛，声音清冷如寒夜里下起的雨。“被子掉了。”盖在云西延身上的被子斜斜落向地面，姜夏干脆把被子扯了下来，她站起身冷声道：“我会暂时陪着你。不管你愿不愿意。”姜夏回房前望了一眼墙上云婆婆的黑白照片。
客厅只剩下云西延孤冷的身影，他头晕目眩地撑起身体，艰难地拿过桌上那碗还有点温热的粥，低下头默默地吃了起来。
***
两天后，警方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找到了刻有云西续名字的轮椅，他们正沿着线索进一步搜查。这个消息让死气沉沉的云西延稍稍有了点精神，原本一直没什么胃口的他总算吃了一次正常的饭量。
姜夏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偷偷看一眼云西延，见他苍白的脸比前几日恢复了些许气色，她好声好气地问：“会找到你妹妹的。明天你去上学吧？”云西延盘腿坐在沙发上，他用左眼盯着姜夏。“我没上学。”
这几天收拾屋子的时候姜夏发现了很多张奖状，都是云西延和云西续小学的学习标兵奖状。那场车祸，毁的不止是一个家，还有那两个人的未来。姜夏听到云西延说的话后心脏无端抽痛了一下，她冷冷一笑。“明天你去上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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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停闪烁的霓虹灯在幽暗的街角显得特别耀眼，姜城推开酒吧的门，点了一根烟朝出租屋的方向走去。走到街口时姜城停在一间夜宵档前，掏出钱包拿出一张二十块，对老板笑了笑。“老板，来一份瘦肉粥和两个肉包子。”
回到出租屋已是凌晨三点，姜城提着一袋宵夜打开了厅内的灯。空空的厅里只摆了一张沙发和一张四方桌。沙发上坐着一个瘦弱的女孩，她听到脚步声后快速抬起了头，整个身体颤抖不已。
“买了东西给你吃。”姜城把热腾腾的粥打开拿到女孩面前，十八岁的他在酒吧见过无数女人，可眼前这个清瘦的女孩却莫名地吸引了他的注意，以至于让他不顾一切地把她带回了家。
见女孩并不接过粥，姜城拍拍自己的额头笑笑。“要不，换点别的，肉包子？”姜城把两个肉包子拿到女孩面前晃了晃，女孩快速抓过那两个包子，然后瑟缩在沙发上有些害怕地乱咬包子。
“原来你喜欢吃包子啊。”姜城把粥放在了桌面上，他伸了个懒腰，摸出一根烟熟练地点燃了。“你叫什么名字？”女孩听到这个问题时身体震了一震。姜城见女孩突然不断地咳嗽，赶忙倒来一杯水给女孩。“诶，不用吃那么快啊。吃不饱我再给你买。”
“糖糖。”女孩喝了一口水后轻声说了句。姜城吸了口烟，吐出一团白雾。“糖糖？嗯，糖果的糖吗？”女孩迟缓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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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西延一大清早就被姜夏拖去学校，多年没去上学的他穿着一身便服走在校道上只觉浑身不自在。姜夏手握一本笔记本似乎在背什么，一路上都没理会云西延。很多女生在远处偷偷瞄着云西延，有的人脸蛋儿害羞得像个红苹果。
“喂！！姓姜的！！你到底要带我去哪？！我不要上学！我的事轮不到你管！！”云西延停在行政楼一楼突然对姜夏的背影大吼，勃然大怒的他恨恨地将整理好的衣领胡乱地扯。姜夏转过身冷冷地看着云西延，眼也不眨地丢给云西延一本笔记本。
“你是厌倦上学？还是，没胆面对别人？”和云西延相处了十来天，姜夏觉得激将法对云西延比较奏效。云西延握紧拳头，他嘶吼着：“你胡说什么？！谁要来这些鬼地方上什么学！！无聊死了！！”
“想你妹妹过上好生活，就好好读书吧。文凭怎么也算一根，救命草。”姜夏只好拿出云西延的妹妹来“治”他。云西延突然一把拉过姜夏的手，眼底的伤痛刻得那么深，他死死捏住姜夏，一字一句道：“不要总是拿我的妹妹说。不要说得好像你就那么肯定我妹妹会回来。你凭什么这样说……”
姜夏的脸平静得像一面镜子。“上学吧。”云西延的左眼冷冷看进姜夏的眼睛，许久，他僵硬地松开了手。姜夏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待会会有个知识测试，分数决定你有没有资格进这个学校。”
云西延握着那本笔记本忧心忡忡地跟着姜夏。走进校长室之前，姜夏瞥了一眼云西延的衣领，云西延只得不情不愿地随意理了理扯乱了的衣领。
***
姜夏带着云西延见了校长和两位老师，看着他坐在办公桌前皱紧眉头快速答卷。老师替云西延批卷时姜夏面不改色地和校长谈论着什么，直至校长看到云西延的成绩，看着那个难以置信的分数，校长才答应了云西延作为插班生来这个学校就读。
姜夏领着云西延走到了教学楼三楼。“喂……你怎么知道我能考过……”云西延停住了脚步。姜夏也停住了脚步，她不慌不忙地扔给云西延一只签字笔。“我不知道你真能过。”
“什么？！”云西延不可抑制地长大了嘴巴。见姜夏转过身快要走进教室时，他支支吾吾了很久才叫住了姜夏。“喂……我……怕。”五年来长久地和正常生活脱节，云西延除了打架以外实在不知道怎么和别人打交道。特别是，面对那么多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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