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对峙
武媚娘平淡地答道：“哦？月儿想知道？”
清莲嘻嘻一笑，不顾规矩地跑到她身边，蹲下身，挽着她的手臂，嘟了嘟粉唇，笑意盎然：“母后，你就告诉月儿吧。是不是这个人做错了很多事，母后很生气？唔——如果真是这样，倒不如杀了他吧，一来呢，给奴才们一个警告，二来呢，又能解了母后的气。”她眨巴着澈明的大眼睛，里面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硬要说含着什么情绪，那便是对武媚娘的“关怀”。
武媚娘挑了挑眉，拍了拍她的手臂，有些疑惑地答道：“月儿何故要杀此人？他并没有犯什么大错，只是不知被哪个宫里的主子欺负了，正巧你父皇看到，便将他救了下来。”她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加上眼中不时流露的同情，若不了解她的人，还真以为事情是这样的。
清莲心中冷笑，面上却恍然大悟般地吐了吐舌头，笑道：“原是这样呐。那我们就不杀他了吧，他已经够可怜的了。”墨瞳适时显出些许怜悯。论演技，她未必比不上武则天，加之她年纪尚小，正是同情心泛滥，倒也不会有人怀疑。
跪在地上的余墨始终一言不发，任凭她们二人随意讨论，并不出声喝止，仿佛她们讨论的只不过是今天该吃什么，而不是自己，甚至自己家人的生死。唯有听到清莲最后一句话时，眉峰动了动，一丝惊讶滑过眼底，随即又变回了波澜无痕。
李治闻言也看向了清莲，嘴唇蠕动了一会儿，还是没有说话。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个从小就宠坏了的女儿，竟然能在三言两语之间给媚娘下套。最重要的是，这一次对峙，是她先服的软，却占据了上风。不过，这点陷阱还是制止不了媚娘的。月儿还是太心急了。
果然，武媚娘听了清莲的话，低声笑了笑，随即换上一副严肃的面容，语重心长地说道：“月儿，你毕竟年幼，不知道这皇宫的深水。听母后说，这奴才是留不得的，因着许多人都撞见了他一身血污地进了御书房，知道情况的毕竟是少数，如果消息在宫中传开了，你父皇岂不是变成了人人恨之的暴君？所以，不止是他，今日看见的奴才，都得好好洗脑一番才行。月儿，你还是太心善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半点没顾忌李治，而李治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手紧了紧。
清莲暗自撇了撇嘴，这屋子里就你最毒，还好意思教我这些。但这余墨，无论如何是必须得救下的，至于他的家人，来日方长，相信在她答应嫁给薛绍之前，武则天不会这么快便赐死他们。她和他还有些时间商讨。
大致确定了目前的方向，她只消一想，便抓住了武则天的，一个不算破绽的破绽：“母后，你不是说，这御书房里有月儿的熟人吗，月儿怎么没有发现？莫非，月儿的熟人就是这个人？”她指着余墨，全然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
她站起身，围着他转了几圈，边转边摇头：“母后，这个人月儿不认识的。”她的声音中带着三分疑惑，三分怜悯以及四分好奇，让人相不相信都难。
可武媚娘本就是有备而来的，怎会被她的一句话所蒙骗。她咳了咳，目光悠远，似是在回忆过去：“还记得你八岁那年，从御鹤轩回来时，碰上的那个侍卫吗？当时你和他聊得很欢，应是很喜欢他的。但母后为了让你认清自己的身份，本想杀死他，而你却为他苦苦求情，母后这才放过他。如今想来，当初若是你们两个能在一起……唉——”她长叹一声，倒像是一个慈母。
清莲配合着她，做出惊讶的表情，墨瞳中顿时盈满眼泪，如盈盈秋水，她充满思念和心痛地唤了一声：“墨哥哥！”心里却在作呕，如果不是她心理素质强，只怕早就忍不住了吧。
但即使是这般神情的呼唤，也不过换来他一个冰冷的眼神，再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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