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茹嫂子走后,我给文斌打电话问吕经理提干的事。文斌说有。还说:“提了后可能还兼煤炭公司经理。因为局里暂且没法安排。”“定了?”“定也没定,丁局长这样说过。你问这做啥?”“我刚听别人说的。”“你别再死呆板了,以后有空也多往局里跑跑,跟领导坐坐……”
心里烦闷,在办公室坐不住,到院子里走走。可不管到哪儿,职工问的第一句话就是啥时发新工资?
三个小孩在墙跟底下玩。女孩团着小土堆,然后采来苦蕖菜的小黄花插在上面;男孩用塑料袋接了水浇在上面。看我来了,他们用防备的眼神瞅着我。有个小女孩还站到我和那花的中间。我吓唬她:“让我瞧瞧,要不就扣你妈妈的工资。”男孩就说:“他是经理。”那女孩嘟着嘴往旁边挪了挪。我拔了个香茅的穗子插在花朵的旁边。那女孩指着那穗子说:“那不是花,是草。”“草咋啦?”“草不是花。”“为啥只栽花不栽草?”“花好看。”“那叔叔问你,你知不知道啥花最好看?”另一个女孩抢着说:“牡丹。”这个女孩纠正说:“不是!郁金香最好看。”“你还知道郁金香,你见过吗?”“见过。”“在哪见的?”“在西安植物园。”“西安植物园你也去过?啥时去的?”“去年五一。”“谁领你去的?”“我姑姑。”“你姑姑在西安?”“嗯。”“在西安干啥?”“在西安上班。”“你今年再去不去?”“不知道。”“回去给你爸你妈说,明天就去,去时把叔叔也领上。叔叔没去过植物园,也想看看郁金香。”那女孩不说话了。“现在回去就给你爸你妈说去,叔叔也要去西安。”女孩一动不动。“怎么啦?”“去植物园要买门票。”“那你的门票谁买的?”“我姑姑。”“我的也让她买。”小女孩低下头不说话了。我继续吓唬她:“要是不买,以后就不给你妈妈发工资了。”小姑娘双眉紧蹙,嘴绷一线,脑袋越发低了。我本还想逗她几句,巴哒,泪珠儿夺眶而出。我连忙回话:“好了好了,叔叔逗你玩呢。叔叔不去了,也不要你姑姑买票……”
彩琳和孩子睡到十点才起来。我拉开窗帘,打开窗子。外面难得的好天气,没有一丝儿风,太阳晶亮晶亮的,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我拨拉着芮锐的眼睫毛,他痒了,揉了几揉才睁开眼睛,张圆了嘴巴打了个哈欠。彩琳把他抱在身上。
吃了饭,我说天气这么好,领上娃出去转转吧。彩琳说,去麋苑,麋苑有热闹。彩琳要坐公交,我说走去吧。“走去都完了。”“热闹有啥看的。咱从地里的小路走,油菜花也开了,叫娃也看看。”
一进村子,桐树花浓郁的香味便扑鼻而来,我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因为巷里有狗,出了村,彩琳才撒开芮锐的手。
彩琳指着那无边的金亮问芮锐:“看,美不美?”芮锐伸手就捋了一把,瞧了眼,扔掉,手上沾的花瓣花粉都抹在了衣服上。彩琳打了下他的手心:“刚穿的新衣服又弄脏了,跟你爸一样不讲卫生。”
我和彩琳在前面走,芮锐一个在后面。彩琳不时回过头催催他。我正沉浸着,就听彩琳一声大叫:“不敢!”她跑过去,“好我的傻儿子,那是蜜蜂,屁股上有哩,蜇人可疼了。看,可以抓那个,那是蝴蝶。”
我坐在路边的地畔子上,一边环望着四周,一边听彩琳给儿子教导着自然知识。她想抓只实物讲解,可那些蝴蝶像是故意捉弄她似的,总是等她到了跟前才展翅飞走,洋洋得意地在她的头顶上盘旋几圈,又挑衅似地在不远处落下。
蜜蜂大概仗着自己有武器,即便近在咫尺,也无动于衷,旁若无人地吸食着花蜜。这样一来,彩琳就可以把她的学生拉到跟前,指着屁股后面那根翕动不已的尖尖的利刺,哄他说那屁股里面都是多么多么厉害的毒液,一叮上会起多大多大的包,多么多么地疼。为了检验自己的教学成果,她拽着孩子的手朝那些屁股上凑去,孩子果然缩手不前。
我第一次抓蜜蜂是在巷头涝池旁的小水沟边。那些大孩子把蜜蜂抓住,屁股一拽,挤里面的蜜吃。我也学着他们先拿树枝把它们打懵,然后再抓,可刚抓起就被蜇了,刺都留手上了。我不知道蜜蜂是拿屁股蛰人的,还以为用嘴呢。再说,嘴跟前那么多腿挠来挠去,屁股光溜溜的啥都没有,就捉了屁股。疼了一会儿就过去了。我又抓了一只,挤出那绿豆大小的糖包,放到嘴里咬破,果然蜜的味道和糖就是不一样。
我来了兴致,问芮锐想不想吃蜂蜜。彩琳听说过我的“手艺”,一推我:“我娃才不吃哩,脏死了。”
我用打碗碗花做成花环,彩琳不戴,便戴在芮锐的头上。
迎面过来了一家三口,一个小女孩,和锐锐一般大小,拿着一个氢气球,正跑着,一看见我们,掉头就走,过去紧紧倚着她母亲。锐锐仰起脸瞅着空中飘动的气球。那女孩一脸的戒备,手把绳子攥得更紧了。锐锐拉起彩琳的手,可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人家手里的东西。母女俩一到跟前,彩琳便蹲下身子,逗那女孩说:“把你的空气球叫我们锐锐玩下好吗?”那母亲停住脚步,说女儿:“囡囡,叫小朋友玩下好吗?”彩琳把锐锐头上的花环拿下来,进一步“引诱”:“‘囡囡’!这名字真漂亮,人更漂亮,带上这个越发漂亮。咱们换一下好吗?”小女孩根本不为所动。身子朝后倾着,辫稍差点挨地上了,可力气地拽着她母亲。她母亲只好朝我们摆摆手。
一走远,小女孩就撒开母亲的手,在前面又跳着蹦着。“到街上咱也买一个。”看锐锐不高兴,彩琳就说,“来,叫你爸给我娃讲个笑话。”我拉起锐锐另只手,问他:“斑马还记不记得?去年在西安动物园,宇宇他爸爸妈妈领你和宇宇看的。身上满是斑纹的?”锐锐说:“和长颈鹿挨着的那个。”“对对。那熊猫呢?”锐锐拿指头往眼睛上画了个圈。彩琳高兴得:“对对对。”我继续说:“斑马和熊猫呢,以前从来都没见过面。有一天,它俩头一次碰到了一起。熊猫就上前惊讶地问斑马说:‘你这是让谁打的,缠了一身的绷带?”斑马一听,心想,什么眼神。就不高兴地指着熊猫说:‘把你的眼镜摘了,看清楚了再说!”锐锐说:“它俩都看错了。”“都不如我锐锐。”彩琳说,“再讲一个。”我接下来说:“有一个小孩问他爷爷:‘爷爷,你咋长胡子,我奶奶为啥不长胡子?’爷爷回答不上来。奶奶就说老头:‘连这个都不知道。’就把孩子拉到跟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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