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老姜报账的事和瑞霖在办公室告诉我的话说了。吕经理立马就给罗君亚打手机:“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我站起来:“那我先走了。”“你先走。我明早过来接你。”
第二天早上六点,车准时到了大门口。老高一见我就问吃没吃晕车药?吕经理一听,从车上下来,让我坐前面。罗君亚说吕经理:“你就坐你前头,叫芮经理坐后头。”“你这人,芮经理明明晕车哩么。”
即便喝了晕车药,这肚子里多少还有些“犯嘀咕”。
车一出门,就想起年前和瑞霖,还有祈经理去山西的事。祈经理那摇来晃去的脑袋,瑞霖低着头、捂着嘴巴的笑,以及颤动不已的肩膀……
这位子是不是招瞌睡,我竟也困了。中途迷迷糊糊睁开眼,问老高到哪了?老高说到黄河大桥了。我一看真是。我回过头,罗君亚蜷缩着,枕在吕经理腿上睡得正香。吕经理把他的外罩脱下来盖在她的身上,他自己坐在那儿歪着脑袋打着盹儿。
年前已经打春了,可外面至今没有一丝的春意。灰蒙蒙的云层把太阳裹在里头。
河水跟两岸的山地一个颜色。这里的河滩狭窄,我们那边的就宽阔多了。一条长长的沙坝把宽阔的河滩分成了里滩和外滩,里滩是盐碱地,外滩是沙土地。改革开放后,里滩外滩县上全收走了搞开发,里滩推成了鱼池,外滩承包出去种了棉花。说真心话,我还是喜欢以前的没被开发的黄河滩,到处都是咸蓬、荆条和芦苇。芦苇是牲畜爱吃的草,咸蓬牲畜不吃,冬天干了能当柴火烧,填到灶火,呼呼呼可旺了,连风箱都不用拉。每到寒假,我们就下滩背咸蓬,不几天,家家门口都堆起个大稷子;荆条可以编笼编筐,比杨树条、柳树条结实耐用,挎上也轻便。外滩的沙土地,种西瓜、棉花、豆子、花生都行,可以自由开垦。虽说是沙地,但是离黄河近,根本不用担心没墒,庄稼长势也不用熬煎,唯一担心的就是涨水。河水一来,地上便被冲得精光。
父亲年年都要开地,种些棉花、豇豆,绿豆啥的。有年收,有年就被水冲了,可收的总比冲的多。
我们最喜欢的还是暑假,即便每天两晌下滩拾羊粪,拾来的羊粪缴到生产队挣工分。而中学那些大孩子,他们是给生产队的牲畜割草。一吃完晌午饭,我们就挎上笼,三五一群跑到滩里,衣服一抹,一个个下饺子似的跳进水里,玩得差不多了才出来去找羊粪。那时水鸟,鱼,野兔多得是。但最好玩还是灌黄鼠。黄鼠会站直身子作揖。那家伙打的洞可深了,拿铁锨根本挖不出来,挖着挖着洞就找不着了,我们每次总是用水灌,最后那家伙一身的泥爬了出来。我们踩住它的头——不踩了咬人,那牙可尖利了——把绳子拴在它的后腿上,提起来扔水里涮净又拉回来,一人拿根荆条抽它四处跑,直到呜呼哀哉了事。今天我们会觉得这样的行为太残忍,但那时在我们眼里,它跟麻雀一样,都是害虫,打死了是为庄稼除害。
西瓜、花生这些农作物都是生产队里种,而且专门有老汉看护。这些我们都偷过。偷西瓜时,几个孩子前后站成一排,挎着羊粪笼,故意挨着地边走。前边的人用脚先把瓜勾出来,后边的把把儿踩断,再后面的便你一脚我一脚往旁边踢。一离开瓜地,搁笼里提上就跑。到沙坝背后拿拳头砸开,生熟都吃个精光。梨瓜一般种在庵子跟前,我们讨水喝时,总是忍不住地吸溜着鼻子,闻它香甜诱人的气味。秋天,没有了瓜果,我们就刨白生生的甜甜的马蔺根嚼。
外滩河渠子里水深,我们小孩子不敢下,就在周围的芦苇丛里寻鸟蛋和刚孵出的小鸟。有时还能看到天鹅,离你老远便徐徐落下,不等你到跟前,它又拍打着翅膀飞走了……
那时的黄河滩,不但夏天好玩,冬天也好玩。现在,全被鱼池和庄稼地分割成一块一块的,而且都养有狗守着。
过了大桥,就是山西了,越往前走心里越不踏实了起来,又理不出个头绪,便有一句没一句地和老高说着话打着岔。
前面修路,一个多小时了车子才挪了几里路。吕经理跟我商量:“要不咱拐回去吧?叫老高把咱送到灵宝搭火车?这么走走到啥时候。”我说:“走灵宝就弯得远了,撵黑都到不了。”“着啥急么。”老高说:“那边路我不熟。”“熟不熟都能到。条条大路通北京。”不等我说话,他说老高:“拐回拐回。”
到灵宝后就叫老高回去了,坐火车到巩义。在巩义住了一晚,第二天坐汽车便赶去晋城。路上吕经理问我:“晋城哪个超市最好?”我说我不知道:“我只去过晋祠,其他地方没去过。”我以为他要给老陈买东西,就说:“老陈那人好说话,也不讲究,也没啥嗜好,买点水果就行了。”罗君亚说:“现在谁还送东西,早过时了,都成信封了,最次也给弄个超市卡。”吕经理说:“头一次跟人家见面,要弄的差不多些。我的意思是给办两千块钱超市卡,一千,二百,一百的分开,反正一共两千,都给老陈。给不给手底下人随他,咱反正全给他。你看咋样?”“啥?两千!没必要没必要,两三百都够了。”看他俩不信,我打包票说:“真的,三百都多了。我头一次跟祈经理来,就提了两瓶西凤酒,再买了些香蕉苹果。”他俩相互一望,都笑了。罗君亚说我:“芮经理,你真可爱,跟个娃一样。”吕经理拍拍我的肩膀:“行了,就这样定了。”罗君亚就问我:“一个山西,一个陕西,你咋和那个老陈认得的?”吕经理说:“就是的,我早想问了。这么远,你咋认识的?”“是通过同学认得的。”我岔开话,“真的不用办卡。要不买条烟买瓶酒就行了。”吕经理说:“好多人以为你俩是啥亲戚哩,有的还说是乡党。”“不是。”
到了晋城,他俩办好卡我们就去找陈伯。到公司门口,吕经理先掏出烟和打火机拿在手里。进门先碰着丹大姐:“是小芮呀,两年都没见了吧。你咋还这么苗条?”丹大姐不是当地人,她说的是普通话,很纯正,也很好听。“你又拿我取笑了。”我也用普通话给她介绍,“这是我们吕经理,罗会计。”一一握过手,丹大姐往后退了步,把我们让到前头:“走走走,陈总在办公室呢。说你们昨天过来,等了一天。”吕经理说:“永济那边修路,又拐回灵宝坐车了。”丹大姐领着我们推开陈伯办公室的门。陈伯从办公桌后面起来,过来先和吕经理握了手,然后和罗君亚和我握了。吕经理掏出烟,先给陈伯敬了根,陈伯接住,又给他回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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