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都没说啥。不是刚出了个香椿苗子,端的直的。我就去跟他说,把这个苗子给我留下,冬天我就移走。树梢离电线还有三四尺哩,不碍事。没料那怂货连理都不理,一镰下去把头割了,剩个光杆杆。把我气得就跟那嚷。妙得永永从县里回来了,冬冬也放学回来了,这就打开了。刚打起来外头就有人跑进来脱开了,能打个啥?村里就叫派出所哩公安局哩,吓唬谁哩?”父亲指着母亲:“看看看!听听听!这就是你妈的能耐!那一晚上应该叫你妈到村委会去。我给你说,要不是川子,你冬冬非叫正文弄到派出所不可!你知道你打的是谁?是村里的电工!咱这不是和私人打架,你弄清!电工再咋,人家是公事,是为村上,是为大家电的。你就是说到天上都站不住一点理!还打人家?”母亲把他的手一拨拉:“行咧行咧。我永永说的对着哩,事看谁办哩,法看谁犯哩。他削篓子巷学娃家树,还是在墙外头,屋里都没敢进,叫学娃朝腰里撇了一砖。我见他也宁宁的。也不说寻村里叫派出所逮人?学娃连病都不给他看,他还不干疼着。”“你那意思是叫我娃也去拿砖撇人?”“我说咧?你哪个耳朵听我说这话了?”“你那意思还不是这?”“我意思是咱不惹事,既然事出了也不怕事。该一是一,该二是二。村里凭啥装我八百粮?把电工打了,走,我给你看病,花多花少我全认!你正文连病检查都没叫检查就叫人装了我八百粮!粮一装,第二天那怂连说带笑坐在门套子打麻将哩。我娃上学都是一半红薯一半黑馍,叫他一下子装了八百。”父亲噌地坐起:“你就这点见识!叫把娃往派出所一弄,娃这学还上不上?还能上不能?即便是冬冬不上学了,那咱还给娃瞅不瞅媳妇?人家一打听,还蹲过号子,还有没有人跟?我心疼那八百粮?只要我娃不受难过,他就是把我这房子拆了都是闲烂蛋事!”“我说叫我去,事是我弄下的,你为啥不叫去?”“明明人都看见了,是你俩娃动的手。你去说啥,又跟人家吵?”母亲一时闪不上来。父亲说:“你记住,亏把人吃不死,便宜把人能占死。这一辈一辈传的,人为啥都叫娃要走正路。邪门歪道总是长不了,有天哩,有国家哩。我只记住本本分分下我的苦,谁也把我不敢咋!”母亲嘟哝说:“那你房咋不盖?”“出水再看两腿泥。我心里有数,我不偷人不抢人,怕他谁!正文手里把推土机都叫来了,他咋没敢往前开?后来又把土地所叫来。土地所进屋里一看,问我有院基证没有。我取出来人家一看,扭尻子就走。说他正文,这院子手续合法,哪有麻达?”我问母亲:“还有这事?”母亲说:“那一年你在学校里不知道。推土机都叫来了,你大往推土机前头一睡。你大也不叫给你说。”“那回是为咋?”母亲说:“正文他自家屋秃子想开个商店,看上这块地方了,说把咱边头路取了,划个院子。可地方有点窄,想叫咱让出一溜。没脑子的正文竟给承应了。好娃哩,你是不晓得,你大这一辈子,头软,谁都想捏哩。”父亲说:“他正文咋不划哩?我没本事,也没梁力,打不过人,我也没见人说我看不住门户。”我问父亲:“上一次土地局来人都说咱院子没事,现在又咋说有事了?”父亲说:“上回都是老人手,啥都了解。现在这伙年轻娃,有的事根本就不知道。所以我到村委会就把前后经过给他讲清。你叫永永丰丰去,啥都不知道,跟人家说啥呀。我说你的可以到村里打听,当初划院子的村干部还在哩,可以调查么。再是我升堂是个啥人你的可以问,可以打听,看我在村里沾过谁一分钱的便宜,还是做过一件越外的事?”照永说:“说这话顶啥用哩,谁听你哩。”
改兰把饭端进来了。母亲说:“对咧,甭说了,吃饭。”
照丰两口来了,一见我就说:“这一点事,你跑回来做啥哩么。”拉了个凳子坐在旁边。改兰要给盛饭,说是吃过了。我问照丰:“土地派出所咋都来了?”“前天早上,土地所老侯叫停我就没停。我说我把罚款都交了,协议都签了,你的叫我今日盖的。那怂问说,我的叫你跟村上说好,你咋不说?我说我去说了,村上说不管。后晌土地局那一伙就来了。把大叫到村委会后,立逼住叫把西边那一间房上的楼板揭了。”照丰没好气地说:“要是早知道这样,那两千块也不交了,撂下不盖了。土地局这伙怂说话跟放屁一样。”母亲白了他一眼:“这世上啥药都有,就是没有后悔药。当初都叫你甭盖,娃还小着哩,又不等着娶媳妇,你就是不听。”我问他:“土地局现在是啥意思?”“还是说只要咱跟村里说好,再没人寻事,就叫咱盖。”“村里谁寻事哩?”“就是后巷那一伙,说是嫌路窄。”“一伙?”“都是浪闲的。头一回去黑了回来栓娃几个就跑来说,叫甭上心,说他们去就是图一回十块钱和一顿饭。去了也没一个人说话。”“十块钱?谁发哩?”“他组组长金娃领着。”我不解:“组里出的钱?”母亲说:“看金娃能给他出这钱!组里一年的收入都不够他一个人花。”丽芳说:“不是组里出的。是后边弄事的出的。我和丰丰也打听地问了,就是没人知道是谁。”母亲着气地说:“十组净出这号不顾眉眼的人。你问金娃以前他组谁把他当人?跟六一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天天当先人一样挂到嘴上,见人开口就是他六一他六一。当了个烂组长你看他扎的那势,明明大字不识一个,出来进去腔子前头钢笔别上,胳膊底下报纸夹上,装得跟大干部一样……”我打断母亲,问照丰:“这整条路都一样,咋就只嫌咱边头路窄?”“老侯是这样说的。”“咱又不是跟十组一组,路边也不是他组的地。就是嫌路窄,也应组跟组通过协商解决,咋能这样弄?”父亲说:“你是不晓得,嫌路窄只是旗号。咱边头那路比他巷都宽。就是么,你要扩路扩你组地去,这是我组的地,你凭啥扩?我给你说,病没在这害,肯定还是正文在后头日鬼哩。”我不解:“正文?管正文啥事?”父亲说:“还不是你妈不忍事。”母亲说:“咋又怪我头上咧?”父亲说:“哪一回正文从咱门前过,你不是立眉子竖眼?”“这还是轻的。我要是他就甭从我门前过!”“你天天这样,那怂能不给你记?”“记就记,我怕他!”父亲说:“那一年,正文把咱这事刚闹毕,没几天就叫下了。那怂不是好张狂,就弄了个旧摩托。刚开始骑得也不老练,有一回就栽到咱墙外头了。你妈正好扫门前看着了,你根柱伯也刚好打地里回来,你知你妈说了个啥?我在屋里听得清清的。你妈就说:‘根柱哥,你看我倒霉的住到这路边边,过个驴在这墙上蹭蹭,过个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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