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面包给你外公送去。我就到地里剜了些马齿菜蒸了些卷卷,这样提上也不难看。黑了一到我娘家,见了我大我妈,就说他姥姑家娃拿了两个面包,我大叫给你俩拿个尝尝。等我把手巾解开一看,妈呀,咋成一角了?顶多就碎鸡蛋那么大。当时我就觉得怪难看的,知道肯定是冬冬偷吃了。心里说,你要吃就吃完,剩么剩一口。我一回来就找那碎怂。没料那就没吃,还在你爷爷炕台上摆着。你爷爷才说,冬冬是嫌他没吃上,。我就说冬冬:‘那你咋不把你的给你爷爷掰上点?’你知道娃说了个啥:‘我还以为我和我爷爷一人一个。’”彩琳一指我:“里迷。”母亲接着说:“你没见你爷爷听了喜得那样子。唉!人说外孙子,木墩子。一点都没说错。我在我屋也是老大,一生下他,你外公外婆稀罕得……你爷爷哩,一直那脾气就坏的太,可从添下他冬冬,一点脾气都没有了,整天跟在那碎怂尻子后头,就像国民党勤务兵一样……”母亲抹了下嘴接着说,“冬冬懂事是懂事,可也叫你大没少跟着操心。小时后他软作,老挨娃娃打。大了又打人家娃娃。小学上学上得好好的,却要学画匠。初中上课看小说,叫老师把你大叫到学校。
那一年收麦为地畔子,弟兄俩提个镰要跟邻家拼命,把你大没吓死。回来把我骂得。其实在他身上操的心最多了。小时担心不长,心想长大咋说媳妇呀?没想上了个初中,呼呼呼。一下就长这么高。”彩琳说:“其实照冬个子不算高,也不算低。”母亲说:“长上多高,再高你也不嫌费布?”“高了到底体面么。”“体面能顶饭吃……”
母亲身体受不得凉,早早睡去了。快十点了,丽芳和改兰也不住地揉眼。我叫丽芳领着孩子回去睡。芮锐要跟芮海睡。彩琳说改兰:“你先领着睡。我打完牌再抱过来。”
父亲十一点多回来,手里提了只野兔,说:“你满福叔见你俩回来了,给了个野兔。”我问哪来的?“他说是他妻弟从滩里打的。”又对照永照丰说:“再打会儿就睡吧。你姐坐了一天车了。”我说:“你也赶紧睡吧。”父亲问:“芮锐哩?”彩琳说:“跟他二妈睡去了。大,你不要管,你歇你的。”父亲瞅了瞅,看看没啥要做的就走了。
床铺好了,电褥子也插着了,尿盆也提来放在墙角。不用问都是改兰做的。四点钟,我醒了一次。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个多小时才睡着。第二天,我一睁眼,快九点了。我推彩琳:“起来吃饭。”她哼哼唧唧,一拨拉我的手:“你们吃吧。我不吃。”“快点!”我又推她,“你不起来他们能吃?咋一点规程都不懂。”她恼着脸:“你不知道我早上睡不够一天都难受?”“都起来了,就你睡。你也好意思。”她揉着眼睛,不情愿地:“跑回来做啥哩么!过年连觉都睡不成。我又没挡住不叫你的吃。真是的。”我不想跟她计较,怕外面听见,把她硬从被窝拖起。
彩琳一吃完,碗一推又睡去了。我想说两句,母亲一个劲给我递眼色。
吃完饭,父亲问母亲豆腐够不够,要不要再买上些牛肉?母亲小声说他:“你行啦!年年回来你就跑欢了。促红蔑黑,你也太明显了,叫屋里这俩媳妇看了能没意见?大肉、鸡肉、鱼,现在还弄了个兔。就是过去的老地主也不见得这么舍得。媳妇好坏不在吃上。去去去,有功夫把你孙子看好。”
十二点彩琳才起床。
母亲说:“鸡兔都杀好了,今晌午就看你这大厨师了。”彩琳叫我到商店去买两袋做大盘鸡的料,对母亲说,“你和我大厦里看电视去。晌午饭不要你俩管,我和她俩做。”又喊改兰,“刮上几个土豆,再剥些葱蒜。”
红社来了,他是我小学同学,一进屋就说我:“一年年回来了也不出个门。我路上见你那碎怂了,才知你回来了。”我把他让到屋里:“昨黑本想出去转转……”父亲进来:“红社,你先出来下,叔问你个话。”
红社回来后,又坐那和我说话。我问他父亲问啥了?“给你巷一个娃瞅媳妇哩。”他弹了弹烟头上的灰,“约个时间,哪天黑了坐坐?”“行。”他坐了会儿就要走,说到双口买些东西,年货还没办齐。
送走红社,我到父母厦里。母亲歪在炕上,父亲坐在炕沿。我刚挨父亲坐下,就听彩琳喊饭马上对了,叫我出去寻娃去。父亲起来说叫他去,我没让。
站在门口,正在那东瞅西瞅,惠惠婶拉着架子车路过,身上粘了一身的白面,头发乱着,看上去就像是戏里的祥林嫂。她撅起架子车,问我啥时回来的?我忙过去,问她拉的啥?她说是粉了点苞谷糁。就问我家有没有,没有就舀些回去熬糁子喝。说着就解口袋。我忙说有有有。她说:“你妈身体还好吧?”“好着呢。我看你好像乏的。”她苦笑了下,说:“屋里活没人做么。”“拉得动么?要不我帮你拉回去?”她说:“这一点算啥么。满满一车粪都拉哩。”说了会儿话,她就拉着架子车要走。我帮她推,她说不用不用。“我顺路到前头寻娃吃饭。”
巷头一堆的孩子。刚到跟前,就听嘭的一声,一堆人霎时就让一团白烟给吞没了。芮蓉先瞅见我,跑了过来:“大伯。”我一看,芮锐正坐在爆玉米花人的凳子上,脸上手上都是灰。我叫也不起来。爆玉米花的就说:“这是你娃?硬要给我转锅里。娃在外面大概没见过,稀罕地。呵呵呵。”“没耽误你的事吧?”“没有没有没有。娃转得美,转得美。”我问他:“吃没吃,没吃了叫娃给你端碗饭?”“吃了吃了。”他回头朝身后的屋里一指,“做的炒菜面。”“生意咋样?”他连连摆手:“现在吃喝都多了,娃们不比以前稀罕了。”
这我知道。
一盆红油红油的兔肉摆在桌子中间。母亲一见芮锐就问:“这是咋了?钻谁家灶火偷红薯吃了?”彩琳从灶房掂着勺子出来:“这是弄啥了?”芮蓉一说,母亲嗔道:“真是兴死丈母姨,气死掌柜的。在屋里油瓶子倒了都不扶,出了门给人家干欢了。去,甭吃我的饭,叫爆玉米花的管饭去。”父亲过去拍了拍他身上的土,见口袋鼓鼓囊囊,一看全是玉米花。彩琳过来拉着他洗脸去了。
几个小家伙把桌子围了个严严实实,举着筷子严阵以待。彩琳过来给他们一个个分盛在碗里,他们端起就朝嘴里塞,烧得龇牙咧嘴的。把兔块舀完,又端上鸡块。彩琳叫我烧火下面。父亲叫她坐下吃。她说:“你吃你的。我常在家吃哩。”等我俩把扯面下好,鸡块又都捞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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