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和都不开。”我从她借零钱,她把钱包往桌低下一塞,说:“咱各来各的。”
父亲背了一大袋子江米条回来,先舀了一蒲蓝放到彩琳跟前。又叫改兰把花生、枣、瓜子都取出来。说:“农村再也没啥。”彩琳捏了根塞进嘴里,说:“大,你也吃。”“你吃,你吃。”
父亲袖着手,坐在一旁。看了会儿,又问:“吃那爱渴。你是喝茶哩还是喝糖水?”彩琳只顾打牌。我一蹬她:“大问你话哩。”彩琳忙说:“不喝不喝。大,你甭管。”
狗领头,接着是那几个孩子,鱼贯而入。彩琳一看芮锐脸冻得通红,清鼻涕流着,就说:“上炕来,再别出去了,小心感冒了。”可芮锐就不往她跟前去。手里拿着谁的车链子抢,朝这个叭叭,朝那个叭叭。父亲掏出手巾给他把鼻涕擦了,又叫他吃江米条。芮锐吃了一口就吐了。父亲给啥都不吃。父亲给芮海安顿:“把娃领上就搁家里耍,甭出去了。”可芮锐把枪一举,把狗一叫,又跑了。那几个也跟在后面。父亲乐滋滋地瞅着他们。
晚饭做好了。母亲说:“把牌收了,吃饭。”彩琳说照永:“牌就搁桌底下,吃了接着打。”她开始点钱,又问我输了多少。我没理她,下去端饭去了。彩琳又问他俩。照丰说赢了两块,照永说输了二十三。彩琳瞪着我说:“你哥输了将近五十。”她下来趿上鞋,嗵嗵嗵跑厕所去了。
晚上我打算去同学家转转,彩琳又要打牌。父亲就说我:“年前都忙得准备收拾哩,就呆屋里。”我暗地说彩琳:“打一后晌了还没打够?回来了也和大、改兰他们说说话。”彩琳说我:“就你事多。这不都在一块哩么。”父亲说我:“回来过年就是耍哩,有多少话说?边打也能边说。”照永在旁边催:“打牌打牌。”父亲对彩琳说:“农村不比城里,也没地方耍去。就是打打牌。你打你的,我的看电视。”彩琳边垒牌边说:“大,你把娃看一下。”父亲刚要出去,母亲说:“没事,都在隔壁厦里耍哩。耍得美太着哩。”
汪汪——汪汪 ——一听狗叫,改兰出去了。
就听有人学戏里的喊道:“升——堂——”
是根柱伯和宝粮叔。我跳下炕。“照冬回来了?”“根柱伯,宝粮叔。喝了汤了?”我们这里把吃晚饭叫喝汤。“喝咧喝咧。”父亲端凳子让他俩坐了。“媳妇也回来了?”彩琳欠了欠身,朝他们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我问你天天给谁升堂哩?”母亲说宝粮叔,“你小,天天升堂升堂的。打我嫁到这门里,就没听你叫过一句哥。”宝粮叔说:“人家都说我比那《七品芝麻官》里的县官喊的还好听。不信再给你喊一个。升——”母亲说:“好听好听,好听得就跟石灰面子上跐锨哩。”根柱伯满脸是笑,慢声慢气地说:“你们还记不记得?冬冬小时侯,宝粮一见就升堂升堂的,惹的娃来回撵着他打。有一回娃撵不上,他还一个劲喊,娃气得蹴那儿就哭。满子娘见了,把娃搂在怀里劝娃说:‘你爷爷也真是,啥名字不好起,起个升堂,这个叫那个喊的。看把我娃气得。婆回去叫你大把名字改了,咱不叫升堂了,叫洋糖。’娃把老婆一推:‘才不叫洋糖哩!’把人没笑死。跟前那几个人就说,这碎怂灵醒着哩,知道升堂只是大人叫,洋糖碎娃都叫哩。”彩琳笑得把我一推。母亲说:“我这三个都不叫他大的名字,打小心都多。你看一个个那身体,瘦得。不像底下这一伙伙,叫他爷爷名字就跟调凉菜哩。”根柱伯说:“不胖,那是没到时候。”
宝粮叔对母亲说,“你这一伙孙子一个眉眼,都睁眉子花眼四方脸。我刚路过一看,咋多了一个?就知道是照冬家碎怂回来了。我就问说:‘照冬家娃,叫爷爷。’那碎怂一点都不认生,说:‘你不是我爷爷,我爷爷在我屋里。’我问说你爷爷叫啥?‘我爷爷叫升堂。’”母亲说:“那碎怂才不管你喊不喊哩。你喊,他还能跟上你喊。”宝粮叔说:“我刚从满福家出来,身上正好装了几个洋糖,给那,那头一摇,不要不要。”母亲说:“你不知道,那碎怂啥都不稀罕。”根柱伯说:“现在娃享福哩。”
我给他们点上烟。丽芳把茶泼好端了来。宝粮叔说:“不倒不倒。还有事哩。”母亲说:“啥事么,连口水都顾不上喝?”“满福过年准备给娃结婚哩,说是叫过去商量商量。”“你不知道你升堂哥只会下个死苦,哪会说了个话。”“可人家命好。老二盖了老三盖,老大在外边干事。儿子孝顺,媳妇懂事,孙子一伙伙。人都说,咱巷里福气都叫你一家子占了。”“胡说。啥福气,连个钱都没有。”“钱是人挣的,只要有人。占学家有钱,钱多的是,谁羡哩?现在哩,两个儿子,在外头赌博抽大烟。钱再多,没人羡。”根柱伯说:“对着哩,世上是过人哩,不是过钱哩。我和升堂一块长大,甭说别人,就是我都没想到升堂能把日子过到今日这样。村里一有红白喜事都叫,咋没人叫占学?”母亲说:“啥好命么。”父亲说:“娃碎的时候把人也就挣扎了。”根柱伯说:“不苦哩不甜哩。不管咋说,你苦总算没白下。”父亲说:“对着对着,没白下没白下。”
正说着,狗又叫了起来。满福叔在外面喊:“升堂哥,升堂哥。宝粮在没有?”宝粮叔赶紧起来跑出去。就听满福叔说:“兔没撵着把狗还失遗了。”“照冬回来了,跟娃说几句话。”“升堂哥哩?”宝粮叔就在外面喊:“升堂哥,升堂哥。快点。”“来了——”母亲把大衣取出硬让父亲披上。
我到门口给满福叔敬了根烟。满福叔问我:“娃和媳妇都回来了?”我叫他进屋坐坐。他说:“不了不了。今黑跟你大商量点事,过了年想给亮子结婚哩。”父亲出来了,他们就一块走了。
回来就听彩琳问母亲:“妈,你照冬小时候是不是也是个捣蛋鬼?”“反正有点捣捣的。”母亲忍不住笑了,“有一回,你姥姑家娃从北京当兵回来看你爷爷,你爷爷是他舅。来了拿得啥我记不全了,有两个面包我是记得清清的。黄亮黄亮,虚泡虚泡的。甭说吃,听都没听过。一共拿了两个。那时候他弟兄三个,我和你大要给生产队下地,我照看不过来,冬冬就一直跟他爷他婆睡。门前人见娃就问:‘冬冬,你是谁的娃?’‘我爷的。’‘谁生的?’‘我婆。’他是长孙,你爷也偏他,也惯哩。当时永永跑出去浪去了,丰丰还在怀里不会吃。你爷爷就顺手拿了个给了他。他接住三下五除二,几口就给交代了。后晌,你爷爷就把我叫过去,叫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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