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忘情地扑了过去,从他妈手里接过饭碗。他妈嘴里唤着‘小光!小光!你看谁来了,是你常给妈说的黎莉,她来看你来了。’我端着碗,在他的床边一边喂饭给他说,‘明光,你看看我,认识我吗?我是黎莉,我来在你身边了,你给我点点头,我就知道你心里明白。明光,你看看我,看看我,我是你的黎莉……”
黎莉哽咽着说不下去。一旁的静怡,默默地握着黎莉的一只手,不出一声,让黎莉的感情自然地流淌。等了一会,黎莉继续说:
“明光,一个大脑失去了意识的人,他的眼睛无神地,倦怠地,直直地看着我。我明白,尘世上的一切已经完全从他的意识中剥离了出去,留给他的是一幅瘦弱的躯壳,只能张嘴吃饭,汲取养分,如同一株植物。
喂完了饭,我将碗给了他妈,这时,我才知道自己已经满面泪水,我扑在明光的腿上,失声哭了起来。
“在他家呆了不到十天,我就回来了,给单位请的假已经到期,家里的老父和儿子也要照顾。临走时候,我交代他父母继续给他服用我带去的药,说以后我再来看望。没想到不出三个月,接到他妈的电话,说他已经去世,希望我能去,最后和他的遗容见一次面,让他的灵魂在爱的慰藉中去往天国。
“我赶去了,是赶在殡仪馆火化前到的。告别室里,我尽力抑制住感情,见他静静地躺在那里,安详平静。朦胧的意识中,我觉得他并没有离开,他正睡在那里休息。可是,凄绝的哀乐和那边并坐着的他的父母,以及寥寥的为他送葬的友人,使我清楚地意识到,明光是走了。 随着缓缓的人流,我走到他父母面前,紧握住二老的手,眼前一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景,让我的泪水如开了闸的洪流,一下子泻了出来。
“ 回到他的家,我帮两位老人整理明光的居室。无意中,在他床头柜抽屉的最下面,看见当年我送他的那本《新华词典》。打开扉页,是我的笔迹:
赠学友明光: 典册存知音
后面空白的落款,只有明光自己知道是谁。词典依旧,人事已非,熟悉的赠物让我入目心酸。他已经走了,可我心里还装着他,我在为他祈祷,愿他在通往天国的途中一路走好。”
屋子里是令人窒息的寂然,两人一动不动,任由泪水静静地在滑落,四壁间的空气里涨满了伤感。忽然,他俩紧紧相拥在一起,语言已经失去了分量,惟有无言的拥抱,能表达他俩对明光的哀思。
过了好久,静怡搭着黎莉的两臂轻声道,“躺着歇息好么?知道你这些日子很累心,来的路上又没睡好,躺下来咱们随心聊,跟小时候上学那时候一样,一直聊到困睡过去。”
两人洗漱完,各自回到床边。黎莉指着床说,“你说小时候,我今天真又回到过去那样的感觉。你看,两人的床单,被罩,枕巾,又是一模一样了。你是有意这么准备的吧。”
“对,是有意的,想找回过去了许多年的那种感觉,虽然你我都是已过孔老圣人说的‘不惑之年’的人。”
“不光是你和我,当年的同班同学,一起工作过的同事,人人都到了这个年龄段。你还能记得头次回去,我们几个人一起在北街那家《聚宾餐厅》的聚会么?”
“记得,还挺清楚。不过盛会不常,佳时难再,那次与几个同学和友人的天涯重聚,现在回想起来都有些怅惘。不过我告诉你件事,你这次回去,我跟你一道回。”
“是么?”
“对,回去陪爸妈些天后,到上海去工作。”
“你不在这儿了?”
“嗯,已经向经理辞了工作,上海那里有我个好友邀我去那里。”
“真有你的,闯完北京又去闯上海,你真是闯出道儿来了。”
“唉,怎么给你说呢,一下也说不清楚,我只能说是天意吧。我这次跟你回去,还能见到过去的老同学么,你平常见过他们谁没有?”
“自打上次《聚宾餐厅》大家相聚后,我对他们知道得越来越少,唯有你和我,彼此的皮毛情况还知道些。”
“皮毛情况?是不是还不够?”
“不知是天意的安排还是什么,你看,命运把咱俩引到了同一个状态:都成了单身,都带一个儿子。不过这些年不同的经历中,个人的细情就难说一样了。”
“细情?”灯光下,静怡疑问地朝对床的黎莉看,心里朦朦地觉出对方话里的所指。这时,黎莉也侧过脸来,两人的视线适巧成了正接触。
“对,我说细情,是感情层面的事。前面听你说过了,你觉得独处是一种享受,这方面,我还没有达到那样的水准,这就是彼此的差异,说明你能自我调适,精神生活并不贫乏。不过,精神生活恐怕不一定是限在自我的圈子里。我知道社会上有不少的独身主义者,并说自己过得不比有家有室的人差。如果是这样,又怎么理解‘人是感情最富有的动物’这句话?思想需要交流,感情需要寄托,少了交流和寄托,能说自己活得滋润么?”
“我现在是独身,但不是独身主义者。还是在几天前,《北京晨报》上有篇报道,标题是:京城有100万不结婚的人。文章里说,‘……,在全国,单身人口的数量也呈上升趋势。’我想,这100万的单身族里,抱独身主义观念的人一定很少。说独身的人未必过得比某些有家有室的人差,这我是信的。就拿咱俩说,是现在活得自在,还是跟李金生,瞿立他们绑在一起活下去自在?咱自己很清楚。不然,你我就不用从家里挣脱出来了。独身的人,有各自的精神世界。对你,我是了解的,是个感情中人,而且很细腻,你当年和现在对明光的感情就很说明问题。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问题是感情怎么寄托,寄托给谁?”
“我讨厌对女性垂涎的轻薄同事,讨厌猫头鹰一样馋盯着自己的上司,讨厌人前一副人相,人后变着花样纠缠女性的人,特别是对我们这些从婚姻中走出来的女性。我有时在想,为什么好的男人遇不上同样好的女人,就象明光;又为什么像你我这样的女性,偏偏遇上陈霄广,瞿立,李金生那种人。社会上像这样错位结合的家庭有多少,不清楚,不过肯定不是个小数。”
说到最后,黎莉颓然收息了话绪,眼望着屋顶,仿佛在追寻着答案。
静怡轻轻叹道:
“所以说,在爱情和婚姻上,多些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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