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阳由她们照护后,她们才真正地感觉到了人世间的欢乐,也感到了生活原本是这样的精彩。爱情就像张大嘴等待雨露的喇叭花,终于盼来了圣洁的雨水。同样,她们的义举使彭正阳和杜进万般的自责,那一瞬间的邪念,那在瞬间的杀人恶行,那残酷的冲动和意识,却过早地毁掉了自己的青春和生命。杜进被抓来时还差一个月十八天才满十六岁,而双溪坪的枪手满十六岁才算得上成年,成年的枪手才可以自立门户了,才可以不被爹妈管束,才能娶婆娘了。
这天亨利早早的到这里来,是特地来陪伴女儿的,就想多看一下女儿,多与她说些话,他原先并不晓得,他的女儿和阿欢,已经与这两个罪人深深地相爱了,难舍难分了。见了两对恋人这样的痛苦,他的心早就震撼,正当他的心也跟着女儿心碎的时候,灵姑又像对吴升一样的叫喊道:
“正阳,让我与你一起去受审判吧!让我代替你……去死吧!”
灵姑的叫喊使两对恋人紧紧抱在一起,都不禁痛哭了起来。这时就连亨利也无法控制自己的痛苦和情感了,他想,我也是即将离别双溪坪的人啊,我一旦离开双溪坪这片神圣的土地和这里的人们,我的灵魂便如槁木死灰一般的苍白,我的心便会了无终日地悬浮在遥远的西方,盼望着这里的山林、亲人和家、善良无欺的人们!
直至这时,亨利的即将离去除了鄢正甫、岑林山、干柴棍知道外,他连阿彩也没有吐露一句。看到两对恋人此时的极度悲痛,他不可能在离开心爱的女儿的时候,又多留下一份的牵挂和心碎啊!想到这哩,他不禁对杜进道:
“杜进,那天你当着鄢部长,说你十六岁还差十八天,对吗?”
亨利看见杜进在阿欢怀中点了头后,就深沉地叹了口气,让这四个即将分手的情人待在一起,起身离开了阿欢家的木屋。
当天夜晚,在波乜河面上又升腾起雾气的时候,阿威和阿昌家的亲戚们,就早早地聚集在双溪坪的神坝上了。从高高的山崖和莽林中,亲戚在连连地呼唤着:
“阿威,快来接魂喽——”
“阿昌,快来接魂喽——”
这一声声肃穆的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呼唤声,在一边观察的鄢正甫和慰问团成员们,也感觉到这是正义的呼唤和呐喊;是善良的群体对凶残的抗议和呐喊。可是令慰问团成员们和双溪坪人大惑不解的是,神坛上边拉扯着的却是“斗争地主伸冤大会”。这天晚上要神判的主角是杜进和彭正阳,非但没有出现不说,还把鄢正甫第一个请上台去,请他担任今天夜晚的“审判官”。
要晓得,双溪坪人压根就没有开过“斗争地主”这样的大会,再说,田地还没有丈量,双溪坪哪来的“地主”呢?鄢正甫有些不自在地被岑林山请上了主席台上,坐在了“审判官”的位置上。宣布“斗争地主伸冤大会”开始的岑林山,这时却违背规矩地朝着黑暗处大喝一声:
“把在双溪坪暗地杀人的地主潘旺财,逮上台来!”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潘旺财被干柴棍和杨老金提上台来。紧接着,岑林山又喊道:“阿欢,你到台上来,把潘旺财咋下暗手杀死你爹你妈……还有在樱桃上下毒,想谋杀慰问团成员的事,给我一五一十的端出来!”
阿欢没有上过这样的大台面,还是灵姑好容易才将她拉扯上台来。直到这时,鄢正甫才搞清楚今晚的“神判”变成了“斗争地主伸冤大会”。他站起身来,将阿欢拉到了土台中央,说道:
“同志们,阶级弟兄们,现在让阿欢姑娘……控诉反动巫师潘旺财!”
阿欢见有了省里的大干部为她撑腰,这才将她的阿妈过去给她说过的,昨天她在罂粟地里,潘旺财对她,对一边的岑林山、干柴棍……承认了的事,一五一十地对双溪坪人哭诉了起来。
秀仙的死和阿欢被双溪坪人的歧视与误解,是双溪坪人亲眼目睹和见证了的事实……她的哭诉,换得全场人对潘旺财一声声的怒吼和一把把的泪水,痛哭的阿欢跪在鄢正甫的脚下,指着潘旺财道:
“省城来的大干部啊,杀害了我的爹爹、赶马哥、韦鉄匠、我阿妈的人是他……他还想,投毒害死慰问团成员……你要给我报仇啊”
鄢正甫这才对台下的双溪坪人问道:“乡亲们,你们说,怎样处置这个地主和坏分子?”
台下一阵阵地叫了起来,同声喊着:“处死他!处死他!”
当潘旺财被带下神台的时候,鄢正甫以为对杜进和彭正阳的神判也要进行了,他对双溪坪人说道:
“现在,我代表土改工作队宣布:杜进和彭正阳的所作所为,已经形成严重的犯罪,还损害了党的民族政策……我代表人民政府宣布,取消他们土改干部的资格……”
哪知鄢正甫还没有说完,岑林山就岔开了他的话,说道:“现在请亨利上台,他有话要讲。”
会场上一片哑然了。这时,亨利上了神坛,突然向双溪坪人说道:“双溪坪的兄弟姊妹们,我现在郑重地告诉你们,我将在三天之内,离开……双溪坪。”
这时,灵姑和阿彩正在台下,听见亨利突然宣布要离开双溪坪,阿彩就对台上的亨利喊了起来:“亨利,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灵姑也不禁喊道:“爹爹,你是不是昏了头?”
亨利看着他心爱的灵姑说道:“我的好女儿呀,这里是新中国,新社会……我必须暂时离开你们,必须回到英国去,重新向中国政府提出新的申请,才能回到你的身边来……”
好多的双溪坪人也都不相信,朝他喊道:“亨利,这不是真的,你是在考验我们!”
亨利突然说道:“我的好兄弟好,好姊妹们,我们应该服从中国政府的规定,我不愿意在中国的土地上违抗你们的法律。在我即将离开离开双溪坪的时候,我只有一个请求,请你们一定要答允我,一定答允我……求你们了!”
岑林山和所有的双溪坪人一起喊着:“亨利,你尽管说吧,我们一定会答允你的,你说吧,说吧!”
亨利这才对岑林山说:“我之所以请求你,将今晚的‘神判’改为‘斗争地主伸冤大会’,是因为凶手杜进,还差两天才满十六岁。双溪坪人有不杀幼兽的规矩。所以,我请求你们赦免他们,把他们的死,也像吴升一样地变成赔吧!就当我离开双溪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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