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呕吐得罪了岑林山和干柴棍,扫了他们的兴,倒了他们的胃口。他这时不想赔礼道歉,这时候的任何语言都是虚伪的,也是徒劳的……他放下了筷子,见亨利依然像嚼马草一样的吃着折二根,还拈着凉拌牛肉,又在牛瘪中打了几个滚。
鄢正甫好生的羞愧,连连骂自己“混蛋”!你怎能把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了呢?你不是自己作贱自己,还伤害和侮辱了好客的双溪坪人吗?这些几乎没有一点盐味的食物,若是只是吃几次,他或许能够忍受,若要他长期吃没有盐的食物,他相信他既不能够适应,甚至难以生存。与对面的亨利相比起来,你能比他富有?比他有知识?比他更乐于付出?比他更能吃苦耐劳?比他更有意志?比他更有信仰?
鄢正甫默默地坐到了波乜河边去,这时他想,啥叫忠诚?啥叫牺牲?啥叫无私?啥叫奉献?其实人们要看的只是行动,是表里如一,是没有任何功利的无声的付出。要成为这样的人,你就得张扬你的信仰,为你的事业跃身于人世的炼狱中去,用你的刚毅和执着,去支撑起希望,扶助任何需要你的人群;并忍受人类的愚昧、迷信、欺侮、辱骂、鞭笞、苦难、折磨……还得在死神张牙舞爪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勇敢地迎上去,宁可献身也要去救助那些希望存活的、比你可怜得多的人们……这才是堂而皇之的无私和奉献精神!
鄢正甫不得不大彻大悟,这个英国人,这个在这偏远的地区得到山民们爱戴欧洲人,或许就是他在中国人间炼狱中升华的结果。当今的中国人十分蔑视的帝国主义分子,这时在鄢正甫眼中,竟然大放光彩!此时,那在黄昏的余辉中绝妙地展现了人体“尤”字美的混血姑娘,正在岑林山的火堆边,把一些烤肉放进一个篮子中去,这姑娘肯定是亨利的女儿,她十分的楚楚动人,十分的性感,是天地造就的尤物……她有必要那么展现自己吗?这时,干柴棍来到了他的面前:
“鄢部长,你不是要去看那两个凶手?我和亨利正要一起去那里哩。”
不知是纪律和党性的约束呢,鄢正甫害怕同行人的猜忌,不竟为难了起来。因为到双溪坪前,省委常委一致地作出了一个决定:他此行主要是来对岑林山和双溪坪人做说服工作来的,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与帝国主义分子亨利谈判!
鄢正甫这时想,这时只身与亨利一起去,同来的干部们会怀疑他在与帝国主义分子私下谈判的。他为难地望了望岑林山,而这时的岑林山与他之间,仿佛竖起了一道隔墙,也变成了陌生人,他依然喝着闷头酒,他面前的三大钵美味佳肴,这时只剩下残汤了!
波乜河边的篝火依旧熊熊燃烧,枪手和女人们跳着古老的节拍十分简单的舞蹈,一些枪手邀约姑娘坐在了波乜河的沙砾上,在姑娘的怀中吹奏着芦笙、木叶、弹着三弦、琵琶……河面上跳跃的火光,倒映着翩翩起舞的山民和成双的恋人,双溪坪人美妙与平静的生活,把鄢正甫也带进了一个神话般的、超脱的幻境中去。
为啥事事都这样谨小慎微?这个亨利,人家从1932年起就是双溪坪人的客人,看得出岑林山和干柴棍是有意让他们多接触,甚至达成私下合解。你不和他坐下来谈判,双溪坪人也会要你与他坐下来谈。与亨利谈判就是“叛变”?就是立场不坚定?就是害怕帝国主义?就是违背了党的原则和纪律了吗?我们的意识形态不应当是陈腐与一成不变,而应当超越资本主义国家,更应当在任何时候都能接受历史的考验。
对于刚才的呕吐,鄢正甫已经从与亨利的比较中得到了答案,他真的不如亨利,假如第二次让他再吃一次牛瘪,他同样会吐,甚至……会吐出黄胆水来的。他回到了岑林山身边,主动地拉着他的手,像个犯了错的小孩那样地说:
“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岑林山淡淡地笑了笑,啥话也没有说。鄢正甫也尴尬地笑了笑,他缓缓地站起身来,象赔不是似的拍了拍岑林山的背,就和干柴棍跟在亨利身后,去看望那两个严重违纪的土改工作干部去了。
这部作品通过英国生物学家的视野,带领读者进入神奇贵州。那里有原始的树葬、抱姑娘、神判、裸拜、甚至有善待母兽、孕兽、幼兽的环保习俗!亨利与山民一起反抗过国民党人的血腥屠杀;土地改革初期,土匪头与地主婆戴敏一起逃进这一山区,山里人与政治家鄢正甫,演绎了一场有关和谐与对抗的精彩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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