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整整齐齐地摆着两具尸体。这两具尸体穿着当时流行的土改工作队队员的服装——灰帽、灰衣、灰裤。令人不解的是,这两个“牺牲”的小工作组成员还握着两支步枪,不论是枪还是子弹,都没有被兵匪劫走。更令人奇怪的是,两支枪口都对着对方的伤口。可是,稍有经验的战士一看伤口,就明白是有人从身后向他们开的枪。
程方舟是经验丰富的老战士和公安人员。这样奇特的事真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说这两个“牺牲”的少年是土改工作队队员的话,他们仿佛太少了,连一米五的身高也不到,咋会是土改工作队队员呢?如果说是被兵匪从后面开枪打死的,那兵匪为啥不拿走他们手中的枪呢?要知道,这个时候的枪支、弹药对于兵匪来说,可是宝贵得很!就算兵匪有枪吧,可是这两个战士身上的子弹,他们会不要?还有,他们身上的钱,钢笔、毛巾、笔记本、书信……也没有被人动过。如果是兵匪,会这样精心的摆放和布置尸体吗?
这时,一个唯一的答案跳出了程方舟的脑海:这两个稚气的土改工作组成员,既不是互相残杀,也不是兵匪所害,一定是被地主、富农、坏分子杀害的!因为这样的事情,在当前的农村中十分普遍,他们只是为了报复……可是,这当中还又有一个疑问:既然是复仇,为何不伤害尸体?而是将让他们安然地斜躺在山道上呢?既然是复仇,又为何将他们穿戴得如此的整齐呢?
看着这两具有着稚气脸蛋的“土改工作队队员”,所有的战士都不忍心将他们的尸体留在野兽出没的山林中。他们做了两副简易担架,抬着他们向上寨赶去。
程方舟一行人到了上寨后,一切才全都水落石出了。原来,一个班的战士费尽力气抬回来的,竟是两具“地主崽、小兵匪”的尸体,这分明是有人在耍弄他们!当程方舟的小分队受尽剿匪部队的奚落和嘲笑后,土改工作队队长郑士华突然问道:
“那……杜进、彭正阳呢?他们的衣服都被人扒下来了,被啥子人带走了呢?带到啥地方去了呢?”
不多一会乡长来了,问清情况后,乡长毫不犹豫地对面前的公安战士和郑士华说道:
“肯定是双溪坪游击队干的,只有他们,才有这么大的胆!”
剿匪总指挥肖阳景不禁愤概地说道:“双溪坪游击队干的?他们为啥要杀害俘虏?为啥要捆走两个土改工作队队员?”
听到这里,程方舟看了两个小兵匪一眼,明白了其中的奥妙,心头一凉,不禁说道:“肖总指挥,双溪坪游击队不会阻碍我,带走亨利的行动吧?”
回答他的却是土改工作队队长郑士华:“双溪坪游击队竟敢捆走我的队员,我也随你们一起去,今晚,我一定要把我的队员解救出来。”
肖阳景想了想,说:“前几天,我和岑林山见过面,也定好了解放军进出双溪坪的暗号。上寨的清匪工作已经基本结束,我看……咱们的剿匪部队,早则三天,最迟不超过一个星期就能开进双溪坪了。”
剿匪负责人肖阳景的话令程方舟有些不高兴,他想,万一走漏风声,亨利提前躲藏起来了呢?他是一个耿直的山东人,于是请求肖阳景亲自出马,请他的剿匪部队先控制住双溪坪的中心波乜寨。这样,他执行任务时就顺当多了。可是,这时肖阳景的身边只有一个排的兵力,再说,你们公安的任务由我的剿匪部队给你们维持秩序,清除障碍,站岗放哨,这说得过去吗?刚才为了迎接省城来的公安战友,他喝了好多的便当酒,头脑昏昏的就想睡觉……不由说道:
“你执意今晚动手,那我就派一个班的战士跟着你去,双溪坪游击队不会为难你们,你还弄不来英国人亨利吗?”
程方舟无法,只得向他要了通过虎头崖的喑号,揣着肖阳景写给岑林山的条子,去执行他的秘密任务去了。他刚带头爬过令人胆寒的虎头崖,从黑暗的山岩后甩出一句话:“波哥!”
程方舟也立即丢出了一句:“波妹!”
黑暗的山脊上立即跑出了几条撵山狗外,就没有任何声息了。这时他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他想,既然能这么轻松地进入虎头崖,为啥还要去找岑林山呢?为啥多此一举呢?他对上寨带路的民兵吩咐了一声,这行人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亨利家了。
这晚,亨利与往日没有什么不同,山寨里的事他是极少主动去过问的。他也同意阿松的看法,尽量避免与新政权产生冲突。
亨利此时痴迷于他生物研究的著作上,假如再给他一年时间,他就能完成这部著作了。但是,有一个心病在亨利心中暗暗升起,假如双溪坪来了剿匪部队和土改工作队,他能不被清走吗?若是这样,对他真是晴天霹雳。贵州是一个美丽得不能再美丽的地方,他已经完全熟悉和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并将美丽的双溪坪视为自己的第二故乡了。
这天的深夜十分闷热,一道道闪电掠过平静的波乜河河面,闷沉沉的雷声也从远方滚了过来,亨利坐在几尺高的书稿前,阿彩就坐在他的旁边。阿彩自从在山洞里,听到洪县长要求亨利带着她和灵姑,一起逃走的那一天起,就开始胡思乱想了。她凭着山里女人的本能,以及听说新政府不喜欢美国人和英国人,她就觉得她与亨利的日子,不会长久了。
——假如这一天真到来了,这对于阿彩来说,简直就是末日了!每当这样的想法出现的时候,依然迷信的阿彩就会想起灵姑的英文名字“茜茜”。贵州的山里人不说“想念你”这样洋气十足的话语,而是把“想念你”说成是“好欠你”。“茜”和“欠”是同音字,没有知识文化的山里人听话听的是音。“欠”字在汉语里有欠人钱财,欠人人情,欠人感情……的意思,一句话,“欠”字是永远也还不清楚的债务,是永久的思念,是说不清楚的情感纠葛。所以,阿彩认为“茜茜”就是“欠欠”,一个“欠”字都够了,还是两个“欠”字,这样的人名不就预示亲人与亲人之间永久的离别和思念吗?没有亨利的日子,她将咋过呢?
夜深了,该是给亨利端来夜宵的时候了。老远村寨的人前天给亨利送来了一只熊掌,阿彩在熊掌中加了些燕窝,用文火已经蒸了十几个小时了,那糯绵绵的熊掌肉是亨利最喜欢的美味。她刚走出亨利的书房,刚要拐进灶房,就看到十几个解放军蹑手蹑脚地出现在她家的木屋中,她差一点与一个提着手枪的解放军碰了个满怀,这个人看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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