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在一阵吼声之后,杨老金和干柴棍带头冲到了岔河河面上,杜进和彭正阳还以为是土匪,顿时就被吓傻了,不停地颤抖了起来。这两个十分懦弱又十分不通人性的东西,在刺杀被捆上双手、受了重伤的兵匪连长时,他们是何等的威风,何等的狂放;在射杀阿威和阿昌时,又何等的毫不留情。可是,当他们处于别人的枪口下时,他们显现出的却是胆怯和颤抖!
如果这样的人真正地出於信仰和仇恨,那他就不该放下手中的枪,更不该颤抖。假如他坚信自己是对的,他就应该战斗,为他追随的革命和理想而流尽最后一滴血!如果这样的人在敌人或是在人们的面前轻易就颤抖,就顺从地放下手中的枪,那这样的人现在不是,将来也肯定是投机取巧、拉帮结派、为一点蝇头绳利,不惜踩着别人尸体往上爬的人。
眼下的杜进和彭正阳,就是这样的败类!他们制造血腥,却又害怕血腥;他们屠杀生命,却又极端地爱惜生命;他们发誓要跟着新政府走,却蓄意地将污血泼洒在新政府鲜红的旗帜上!
当枪手们翻转这两具尸体后,两个上寨寨老的亲戚,立即认出了是他们的叔伯兄弟阿威和阿昌。他们抽出了腰间的弯头刀,要砍死这两个杀人凶手。彭正阳抱头痛哭,开始数落起杜进道:“我不听你的就好了,你……把我真的害苦了,天啊,你的杀心咋就这样重呢?”
杜进想到他两天中第二次经历凶险,晓得不论是违抗了上级命令,还是违犯了民族政策他都难逃一死了。他太拙笨,干了桩两头都不讨好的事倩。见两个山里人拨出弯头刀要砍死他们,先前的愤怒和复仇意念,现在都变成了胆怯,他不由得全身瘫软地跪坐在河水中,才认识到了“错”地哭了起来,不禁求饶道:
“我错……错了!错了……”
这时候最愤怒的是杨老金,他求爹爹告奶奶的想求一个娃崽都求不来,好生生的娃崽,活鲜鲜的娃崽,你们咋能从背后开枪杀人呢?看着这两个快要成为枪手的细崽躺在血泊中,他的心比啥子人都痛!一个真资格的枪手连一头母兽、幼兽都不能伤害,你们咋就把人命看得那样轻薄呢?他难以平息心中的怒火,抡起枪托就打这两个不通人性的狗日的杂种。一边打还一边喊:
“老子擂死你两个杂种!老子……”
阿威和阿昌的两个亲戚也跟着拳打脚踢起来,打得杜进和彭正阳在水中嗷嗷哭个不停,干柴棍见这样打下去会出人命,就跳出来制止道:
“老金!你几个狗日的是不是要把他们打趴在这里?你们是不是要败坏双溪坪人的名声?不见这两个土改干部也是细娃崽吗?你们真要杀,要剐、要砍……也要等到‘神判’之后才可以动手啊!”
阿松虽杀人如麻,见多识广,可是,这种少年人杀少年人的事,他还没看见过。他不知双溪坪有“神判”的规矩,就说顶好把他们捆在这里;若把他们捆到双溪坪去,土改工作队会来要人,剿匪部队会提前进山剿匪……谁知他口水都说干了,枪手们硬要将这两个土改工作队队员,押进双溪坪去“神判”!
知晓新政府行事规则的阿松,这时候真后悔不该留在双溪坪了!进入虎头崖后,有着浓厚迷信意识的阿松,像散架一般地将目光久久的停留在波哥河的悬崖上。这时的波哥河,哪怕在雾气的笼罩下,也若似一根紧箍在人脖子上的银练,勒得大山也仿佛喘不过气来!那山崖伸出的部份沉浸在夜色中,活脱脱的就像一把“狗头”铡刀,悬于那银练之上,蓄势待发、挥刀欲砍……令人好生肃穆、惶恐、畏怯。看着阿锣、阿沙将那两个土改工作队员押往下游处的阴山的密林中去了,阿松止不住地打了一个寒颤。生存的本能和经验告诉他,在这个凶险的大山里,已经两次砍过双溪坪人脑袋的官家人,这一次也不可能放饶双溪坪人!
他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这晚,他没有径直回到阿柳的身边去,而是和干柴棍将分到手的猎物,直接扛到了岑林山的吊脚楼上去。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岑林山在听完事情的原委后,没有谴责双溪坪枪手的行为,而是说:
“阿松,双溪坪人都发有‘一家仇,九代休’的誓言。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若犯在我的手上,我照样会把他们的家人召集拢来,任凭他们开膛取心,挖肝取胆的!”
这时,干柴棍和杨老金也来了。阿松又一次地提出离开双溪坪,岑林山不禁对他说道:“阿松,我与你兄弟相称,双溪坪没有人不晓得。你要是犯了事,我岑林山会坐视不救?这件事离你肠子远得很,若是有一天连我都撑不住了,我不能送你去飞地,干柴棍、杨老金也会送你过去的。”
阿松笑了起来,说:“就你们几个晓得飞地,哪一个双溪坪人又不晓得?”
岑林山也笑了起来:“反正,你也不是外人。我们晓得的飞地,真是要飞过去的,我若是日白扯谎,就不得好死。这个寨子里,晓得这孤拐(秘密)的,到飞地去只要半天,若是不晓得这孤拐的,你要穿过大森林,上下七座大山……十天半月也到不了。哈哈……飞地在云南的地盘上哩。”
阿松不由想到了那群旧官吏,问道:“那一群官吏……过得咋了?”
干柴棍神秘的答道:“不见得比你差。”
听了这些,阿松的紧张好歹松弛了许多。可是,他还是不放心,要阻止双溪坪人对两个土改工作组干部进行“神判”的人,惟有亨利了。这样,阿松还是没有回到阿柳身边,又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亨利的家。
亨利听完阿松的话,沉默良久,抬起头来对阿松说道:“阿松……我们是没有办法对付今天的暴力的,双溪坪人要对他们进行神判,我看也没有啥不好。只是……”
在一边的灵姑,此时却关心起杜进和彭正阳来了。不禁说:“阿松,当然要神判他们了,你刚才说,这两个人……被带到阴山去了?”
阿松点了头。此时,亨利一家还在用餐,摆在他面前的只是一碗稀饭,几个鹌鹑蛋,还有一大海碗糟辣椒凉拌折二根,他“嚓嚓”地大嚼着这像马草一般的折二根时,灵姑却急忙起身走了。
2,真是有道是无巧不成书。这天下午,公安厅人事处的处长程方舟,带着几个公安人员,要去双溪坪带走亨利,来执行省里清除贵州境内帝国主义分子的决定。当他们被县公安人员带到岔河口边,刚淌过小河,就看到山道的斜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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