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亨利急忙起身,迫不急待地到了干柴棍身边,有些惧怕地掀开细瘦枪手的裤头,心顿时凉了!这人的胫骨已经显露出来,全速向他直冲而来的野猪将他拱翻到五米外的泥泞中,獠牙穿透他的皮肉,折断了他的胫骨,显露出一个深深的血肉模糊的窟窿……最令人担心的是,这人的伤口处满布淤泥,若不立即清洗、包扎,这条腿难保不说,还会因为感染而丢了性命!
可是,清洗这些渗入皮肉的淤泥并非易事,需要大量的酒精,他的行囊中只有一小瓶酒精,这时到哪里去弄更多的酒精呢?亨利立即想起了盐——他背囊中仅有的大约一斤盐!
亨利到河中央洗净他的铝锅,用它盛满了水,吩咐枪手抬开煮着野味的铁锅……将铝锅放在熊熊的篝火上。把盐一块、一块地放入铝锅中……枪手们全都围了上来,目不转睛地看着英国来的亨利,为了一个他不认得的枪手,将珍贵、稀罕、昂贵的食盐……一块块地放入了锅中!
就在此刻,这个亨利,这个英国人,他无需更多的语言,已使得在场的每一个枪手深深地感动!也是这一刻,他无须虚美的词藻,无须赞美,无须那么累赘地宣扬,就完美地传达了人类之间关爱的信息!
铝锅里的水一会儿就沸腾了,亨利又将它放入河水中冷却一会,才将盐水捧到了细瘦的枪手身边。他请枪手们帮助他脱下他那肮脏的裤子……为了转移伤员的紧张和疼痛,他下意识地问着他:
“你叫……哪样……名字?”
那细小的枪手道:“干柴棍。”
亨利严肃地说:“我在……给你治伤,我们……不开玩笑,好吗?”
干柴棍道:“嘿!真的,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真的叫干柴棍。”
亨利看出这人是严肃的,说的是真话。可是,他一看见他那花豹般的利爪,他又生畏了。于是说道:
“好,干柴棍。你的腿伤很严重。若是你想保住你的腿,你就要配合我,好吗?”
干柴棍信赖地对他点了点头。
枪手们举着火把,看着亨利用镊子夹着棉花团,倒出一碗又一碗的盐水,为忍受不住巨痛而开始呻吟的干柴棍清洗着伤口。当这个简单的清洗结束后,亨利取出了那一小瓶酒精,要作最后的清洗……
当酒精刚浸入干柴棍的伤口时,干柴棍大叫一声,亨利的手腕又一下子被干柴棍捏住了!这个看上去十分瘦小的汉子不知哪里来的这股神力,五根利爪如同五根铁钎地刺住亨利的手腕!亨利手中的镊子,轻易地被干柴棍夺了过去。
岑林山晓得干柴棍实在是忍受不住了,于是道:“干柴棍,快些放开亨利!你不要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识自家人!不要毛翻(发怒),你究竟还要不要你的脚?”
干柴棍道:“林山兄弟,我真的捱(忍受)不住了。”
岑林山一把夺过镊子,还给亨利,吼道:“捱不住也要捱,万一脚丢了,你往后吃干球!”
干柴棍黯然道:“林山兄弟,我心中有底,这次怪我太拙笨(愚蠢),我注定完了。这个红眉毛绿眼睛的亨利拿我散干闷(做的是无聊事)!横是死,竖也是死,莫如轻松的死去还安逸些,我不想受这样的活罪了!。”
岑林山说:“死个干球,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亨利用贵州话说:“一哈哈……就完了。”
干柴棍见亨利又要拿酒精为他消毒,又一下抓住了亨利的手腕,抓得亨利叫了起来:“哎哟——”
众枪手都劝干柴棍忍一忍,痛得大汗淋漓的干柴棍仍不放手,对亨利说道:“拿我散干闷的亨利,不要再难为我了!你是真正的好人,难得的好人,为我白丢了好多盐的好人!改天我变成了鬼,我也要好生生地去道谢你!”
岑林山又说:“你还是好生生地活着,有一天……自己去款待他吧!”
亨利说:“干柴棍,就最后一次消毒了,只一哈哈……好吗?”
干柴棍大叫道:“我宁可死,也不受这样的罪了!”
大家正拿干柴棍无法时,阿彩来了。她从篝火边拿起麝香,对拥有这麝香的枪手说:“你送这对麝香给我。我保管他皈依服法,不吵不闹……还给他接骨、敷药,你说要得、要不得?”
这对麝香的拥有者叫杨老金。按照山寨的撵山规矩,哪个打中了猎物最要害的部位,那他可以先挑战利品。比如:这个动物的皮、头、骨头……打得虎、豹,头功的枪手一般都先挑选毛皮;若是打得了麝,那枪手都要先挑麝香。这里的麝香一直很昂贵,一对麝香要值大约五块银洋!若是等收皮毛、山货、药材的货郎来,是要换得许多物品的。可是,杨老金与干柴棍是老根(同一村寨的人),两人关系十分密切,这对麝包虽然金贵,但是与干柴棍的情谊比起来,这卵东西还是差得远!若是干柴棍的腿废了,比丢一百对雄麝还可惜……这时,被阿彩拉走的那枪手不禁叫道:
“杨老金,给她!快给她!天哇,有庙在这里,干哪样求菩萨呢?阿彩从小跟她阿妈学医治伤,在下寨,她也算得一个好巫师!”
杨老金这时也失声叫道:“妹子,你就是下寨远近闻名的贺三爹的女儿?”
阿彩点了点头。
这枪手慌忙道:“怪我财迷心窍,有眼无珠!前些年我爹得了摆头疯(伤寒),若不是贺三爹连夜打着火把来,我爹就都变成泥巴块了。”他明白阿彩要麝香的目的,劝她道:“这麝香若用不好,会伤人命的!妹子你……还是想开些,不要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阿彩说了声“我晓得”,就揣好麝香,朝干柴棍走了过去。
2,阿彩到干柴棍身边,首先蘸些盐水尝尝,对亨利产生了无比的崇敬。崇敬归崇敬,可她觉得这样的清洗法实在是太浪费!太奢侈!就近找些草药熬汤清洗,不就节省了这许多金贵的盐了吗?不过,亨利对伤残人的救助,真是十分的内行!干柴棍那深入皮肉里的泥沙若不认真的清洗干净,他会后悔一辈子的。她和爹爹经常用便当酒给人清洗伤口,这个亨利,这个英国人,也懂用“酒”清洗伤口!
阿彩首先取出她的弯头刀,抓起干柴棍的头发,“嚓” 的一声割下了一大撮,将这一撮头发递给亨利,说:
“快些用碗把头发烤焦、捏碎,加些水先给他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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