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绅士风度向他们弯腰致意、点头微笑、憋红了脸说“你们好,我是亨利,英国人”时,山民们听懂了他半生不熟的土话,却对他仍然无动于衷。他们不理解也不相信这个英国人,一个人到这样偏远的山区来干啥?靠啥吃饭?他成天上山去找小虫子、逮蝴蝶、找树、找小草……这么个怪模怪样的人,在大山里来干这些散干闷的事情,他究竟为些哪样?
这里的山民若是得了怪病、急病、暴病……生病了,死亡了,这家人就会追查他生前吃了哪户人家的食物,喝了哪户人家的酒,得了哪户人家的东西,甚至坐过哪一家人的姑娘;在路上和啥子人接触过?若是这户人家与那户人之间有过仇恨,根据苗家仇、仲家仇、土家仇、侗家仇…九代休的誓言,那这个人就必定被他的仇家人放蛊(不可解除的毒药)了!
这里的山民历来多疑,也十分的死板和固执,从不轻易接受别人的施舍和帮助。若是莫名其妙的施舍,没有缘由的帮助,也会遭到拒绝。就像亨利中午买桃子那样,你若白送人银钱,这里的山里人是不会轻易接受的。
像亨利这样的红眉毛、绿眼晴的欧洲人,山里人从没有看见过,在没有人了解他、相信他之前,这里的山民是不会要他帮助的。假如他是是仇家人唆使来“放蛊”的人呢?假如他真是变样了的“怪物”呢?
于是,亨利的好意,就这样被无情地拒绝了。这时的亨利真是又着急、又尴尬…他只有寄希望于阿彩了。
被阿彩拉走的那个枪手早就回到了忙碌的人群中了,当阿彩回来的时候,太阳也已经西沉了。此时的大山格外沉静,夜幕正在悄无声息掩盖这秀丽的山林和溪流。这时,用生命与鲜血换得肉食的枪手们已经分配完毕,正围着篝火,用细树枝当筷子,夹着锅内的肝脏、啃着大块的骨头。
回来的阿彩沮丧极了,先前的欣喜和期待,像是被噩梦与不幸击垮了一样!亨利坐到了她的身边,焦急地比划着对她说道:
“阿彩,那个…枪手…他需耍…及时治疗,你能为他治伤吗?”
阿彩转过脸来,面容凄然,她瞟了一眼亨利,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瞟了一眼河滩上那个还在流血的枪手,一行泪水潸然而下。她伤心地埋下头,悄声地啜泣起来……
亨利几乎是求她:“阿彩,救人…要…紧!”
刚才被阿彩拉走的枪手,这时说道:“阿彩,快过来吃些野味。你早晓得哭就好了,这时你哭……管个卵用!你该请这个亨利,和你一起来的亨利,这个会说故事的亨利……也来啃些骨头,吃些野味!”
阿彩这时抬起脸来,一眼看到了烤在火边的两个麝香(獐子的卵子),就拉了拉亨利,坐在了火堆边去。她不关心那个枪手递给他的当筷子用的树枝,而是伸手去拿那两个麝香!
她伸出的手立即被一个枪手捉住,那枪手对她说:“咳,女人,你身怀大肚,这玩艺你碰不得!”
枪手们对阿彩发出一阵粗犷的大笑!枪手们有距离地为亨利让出了很大的位置,还从沸腾的锅铁里,为他叉来了一大块肉……亨利在所有枪手的注视下,拒绝了递给他的肉,指着大腿依旧流着鲜血的枪手,用他半生不熟的土话又一次地介绍着自己:
“我叫亨利,英国人。我能…为他治…伤吗?”
这个受伤的枪手名叫干柴棍,有三十多岁了,长得干精精、瘦壳壳的,看上去就好像是一个发育不良的细瘦的孩子。他停止痛苦的呻吟,抬起身来看了看亨利,显然是不相信他这样的怪物,对他摇了摇头。
亨利凑近篝火,善意地对大家点头致意。这里的山民有一个简单的撵山规矩,叫做“隔山打鸟,见者有份”。那撵山得到的肉食,是啥子人都可以去享受的。刚才叉肉给他的枪手,又将那块肉递给了他……
亨利接过肉,友善地微笑着表示了谢意。在所有枪手的注视下,他放下了肉,双手握在一起,埋头做饭前祷告。他祷告完毕后,才开始吃着这块几乎没有一点盐味的野味。由于盐味太淡,这肉显得特别的膻。他晓得这里的山区特别缺盐,于是起身解开行囊,从有盖的铝锅中取出一块盐来,问着枪手们:
“放下去,好吗?”
这时,所有枪手的目光都盯着这块盐,这块盐此时的份量,远比那升腾在山林间的月光更实在、更宝贵、更新奇!刚才的笑闹与咀嚼声都停了下来,枪手们的眼中闪烁出惊讶的光亮,这光亮表现出他们长久的缺盐所产生的渴望和疑惑。
亨利继续征求所有人的同意:“放下去,好吗?”
枪手们看出亨利是真诚的,都—致地朝他点了头。于是,亨利将这块比月亮还闪光的盐,投入了沸腾的铁锅中!在这块盐投入锅中的那一瞬间,几乎所有的枪手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惊叹:
“啊!”
听了这声惊叹,亨利以为做错了什么,他惶惑地望着所有的枪手!也在这瞬间,枪手们都朝着他欢呼起来,也都不约而同地一口气喝光了碗里的便当酒,用碗舀盐汤喝!
这时,躺在地上的干柴棍也喊道:“给我留碗盐汤!”
枪手们对亨利的冷漠一下子变了,有的为他叉来了上好的烤麂子肉,有的给他夹来野猪肉,亨利这时顾不上吃喝,又一次地介绍自己:
“我叫亨利,英国人。”他又指着干柴棍:“我能给他治伤吗?”
这时,这群枪手的带头人说:“亨利,我叫岑林山,你真会治伤的话,就快些去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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