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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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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军门衔恨诛降将 吴榜眼遵命劾奸人(二)第(3/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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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是何等伶俐聪慧,钱象坤哪里是他的对手!几句话几杯酒就收拾得服服帖帖了。”

    张溥忍不住惋惜道:“实在所托非人呀!”

    “还不是为私心所误!”吴昌时扼腕叹息,将事情前后讲出,张溥听得一时默然。

    会试的次日,温体仁与吴宗达一道拉着钱象坤吃茶闲话。吴宗达道:“此次首揆将阁中要务暂且放下,不知要取多少栋梁之材?”

    “有孙承宗总理辽东,后金不会轻举妄动。陕西又出了洪承畴这样的干才,招抚的招抚,剿杀的剿杀,平安无事,首辅自然乐得多几个门生了。他尚不足天命之年,不出数年,门生故吏遍天下,一呼百应,可是尊贵威风得紧呀!”钱象坤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摸着花白的胡须晃着脑袋,叹道:“要说我这把年纪,入阁拜相也沒什么不知足的,丝毫不敢再份外之想了。到致仕的时候,皇上能有恩旨许乘驿传,回老家含饴弄孙,也不枉了此生。”

    温体仁听出他话语之中的醋意,心下不由暗自好笑,他懦弱无能,竟也有此妄想?虽甚觉不屑,口中却呼着钱象坤的表字,啧啧称赞道:“弘载如此淡泊,足见胸怀,好生教人钦佩。不过,说起子孙,我记得令郎还在留都礼部奉职。”

    钱象坤一怔,点头应道:“温相好记性!小犬在南京已有五年了。”礼部本是清水衙门,沒有多少油水可捞,南京的礼部更是做样子的摆设,冷清得门可罗雀,就是沒靠山的也将白花花的银子顶在头上,四处找门路选调北京。钱象坤前些年在北京做礼部尚书,赶上皇上初登极践位,不敢用银子打通门路,如今做了辅臣,越发担心物议,不敢轻举妄动,有心帮忙的见他满脸的清正,怕碰一鼻子灰,也去了念头,他儿子就一直窝在南京,自己虽暗地焦心,却有苦说不出,儿子也老大的不快。听温体仁提起此事,他暗叫惭愧,老脸自觉也红热了一阵。

    “我协掌吏部,令郎一个微末之官,升迁选调倒是极平常的事,不用费多少周章,只是……”温体仁拿眼睛瞟着钱象坤,故意将话收住。吴宗达心领神会,一旁撺掇道:“君子成人之美,弘载兄这般清正的好官,平日只知耽心国事,哪里想什么儿女私情?眼看着那些不成器的庸官俗吏个个填了肥缺,总不能教老实人吃亏吧!”

    温体仁连连摆手道:“那倒不会。只是担心帮了倒忙,坏了老先生的名声,实在不敢开罪呀!”

    钱象坤听他如此说,怎能轻易教他落个空口人情?忙道:“言重了。如此盛情雅意,我岂能不知好歹地拂逆了?只是劳累费心,无以为报,实难心安……”

    “报答什么?老先生若是送什么银子,便是通了关节,兄弟哪里还敢援手?老先生若以为欠了人情,要还也不难,我知道一家新开的酒馆,老先生做东请我们几人大快朵颐一番如何?”

    “什么好酒馆?漫说一次,就是百十次也无不可。”钱象坤大喜,问道:“在什么地方?”

    “大隆福寺的一个胡同里。老先生有意破费,可要早去订下席面,以免吃不成了。”

    “什么山珍海味,莫非是龙肉,这么稀罕抢手?”钱象坤大不以为然。

    吴宗达与温体仁相视一笑,笑道:“倒沒那么金贵。只是这家酒馆做的菜肴是有数的,晚去便沒货了。若是干喝他们的酒,刀子似的,小弟自信沒有老先生的酒量,怎敢干喝?”

    “这倒怪了,有银子也不挣,宁肯闲着?”

    温体仁应道:“嗯!小本生意,沒有做大的心思。这也是操守,思不出位么!”钱象坤听他说得不动声色,却一语双关,似含嘲讽之意,脸上又是一阵发烧。

    三人來到酒馆,小二斟酒上來,钱象坤端杯一嗅,笑道:“果是烈酒。这孙记烧刀子闻名关外,不在地冻天寒的时候喝,有些伤身。”

    “你这般的好酒量,怕什么?不是心疼银子吧?”吴宗达一番调笑,钱象坤不好再说什么,举杯干了,温、吴二人乘机再劝,钱象坤盛情难却,心里又想着南京的儿子不日可來团聚,哪里把持得住?一连几杯下肚,便不再推让。孙记烧刀子果然名不虚传,温体仁又暗地吩咐换成五十年的陈酿老酒,力道更大,不消半个时辰,已喝得烂醉如泥,第二天依然满嘴酒气,浑身无力,挣扎不起,只好称病在家。温体仁从容地写了举荐闵洪学的折子,递了上去。钱象坤知道已是两天以后的事了,将消息传与周延儒,皇上已然准了,再无可挽回。

    张溥听到这里,叹惋道:“皇上英明圣睿,竟沒有识破他的险恶用心?”

    “天如,看來你恨乌及屋,动了肝火。你想皇上英明,自然不愿出个什么把持朝政的权臣了。首辅本來就权重,身边沒有一个异心的,如何制衡?”

    张溥沉思道:“依你说來,皇上是有意准了温乌程的折子?”

    “不错!近來首辅安插的人也多了一些,难免遭人议论。皇上听了,想必有些担忧。皇上乾纲独振,容不得恃宠而骄之人,最怕再出个大权独揽的魏忠贤。”

    “师相可是不愿多生是非,才命你來游说我?”

    吴昌时眯眼应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不必急于一时。”

    “要是到了是可忍孰不可忍的地步呢?”

    吴昌时的两眼连跳几跳,粲然笑道:“当日首辅说你承接东林先贤,你还推辞,这不正是东林的风骨么?不过,首辅吩咐:上折子若成功,他心里感激;若不成,那他怕难以保全你,只好请你先避避了。”

    “难道要我缩在家里不出门么?”张溥天性有些狂狷,最不怕权贵,听到躲避二字,大觉不快,不由面色一寒,仿佛罩了层严霜。

    “那倒不必,只怕要委屈你过几年优游林下的日子了。”

    张溥不平道:“我一身正气,反要躲温老贼?”

    “累及师相,事情就更沒有回旋的余地了。你再好生想想,不必争一时之气。”

    “若劳而无功,我甘愿吃苦领罪,决不累及他人。”张溥长长呼出一口气道:“如此,我也可报师相知遇之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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