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臣……皇上切不可听他一面之词,被他花言巧语蒙蔽了。”杜文焕面色凄惨,两眼兀自泪如泉涌,向前跪爬几步,边哭边诉:“臣奔波千里來告御状,不是为个人私怨,是为陕西全省的百姓。杨鹤只知奏报平安,皇上可曾想到那里的流寇如今有了免死牌票,淫掠更胜从前,各地衙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敢出面管一管,老百姓避之有如蛇蝎,实在是沒活路了。定边副将张应昌带兵征剿神一魁,眼看就要将他擒获,杨鹤却不知发了哪路昏,非要招抚不可,强令张副将退兵罢战。这些事他折子里也说么?臣如今孤身一人,沒有什么牵挂,冒死來京,就是要皇上知道这些真相,臣就是死……也瞑目了。”
“流寇招降不是实情么?”崇祯的心不住下沉,手脚有些颤抖发凉。
“皇上,招降倒是不假,可那都是流寇的缓兵之计,不是心服而是假降哪!若非被官兵追剿得无路可走,哪个自动归降?王嘉胤怎么不降?”
崇祯听得心头冰冷,曹化淳更是目瞪口呆!难怪杨鹤折子上屡次请饷,原來归降的流寇一直难以遣散安插,他们聚集一处,吃喝玩乐,若是有人振臂一呼,岂不酿成大乱?招抚不遣散,危局险象仍存,到头來白白耗费了许多的粮饷,于戡乱何益!崇祯越想越觉心惊,阴沉着脸,喝骂道:“该死的李应期!你每日里巡查些什么,怎么不早报來?”
杜文焕活动一下跪得生疼的双膝,回道:“皇上,李巡按和洪道台两人对此早有微词,只是慑于朝廷……不、不,是那杨鹤动不动就以朝廷來堵大伙儿的嘴,臣督率延绥、固原两镇行营围剿流寇,杨鹤竟责臣盲目主剿有碍招抚大局,硬是削了臣的军权。”
“朕不信,杨鹤为何要这样做,他通贼么?”崇祯目光如刀,盯着杜文焕。饶是屡经战阵的猛将,杜文焕见了崇祯的眼神不禁暗生寒意,浸出一层冷汗。“李应期呢?他怎么不回來见朕?他可知道你來?”
“不知道。”
“你什么时候出來的?”
“二十天前。臣多心,怕杨鹤知道消息派人追赶,不敢走官道,晓宿夜行,路上耽搁了几天。”
“如今陕西怎么样?局势怕是瞬息万变的。”崇祯霍地站起身來,來回不住走动,厉声说:“朕屡次有旨给杨鹤抚字得法,并非废剿不用。杨鹤呈奏的折子,数称荡平,复又猖獗,前后言语自相矛盾,先前那些捷报,多有虚饰。好你个杨鹤,朕付你专权,剿也好,抚也罢,可自行决断,你竟如此仰体圣意?这欺君之罪,朕岂能容的!小淳子----”
“奴婢在。”
“你带厂卫缇骑速往陕西,锁拿杨鹤到京!”
“遵旨。只是……”曹化淳不由支吾起來,“拿了杨鹤,三边无帅,怕是不利平乱。”
杜文焕也拦道:“皇上,这位小淳子公公说得有理。臣只是教杨鹤有所醒悟,改变方略而已。”
崇祯点头道:“嗯……是得有个人主持大局。”他粗重地喘出一口气,颓然坐回椅上,许久才道:“洪承畴怎么样?杨鹤已举荐他做延绥巡抚,朕还在斟酌,从一个四品道台擢升二品巡抚,未免太快了些。”
杜文焕欣喜道:“嘿!皇上,洪道台可是难得的帅才,若是他做三边总督,流寇便不敢横行了。”
“先派人到陕西,查明报來。就怕局势有变,往返不及。”崇祯心里已有几分信实杜文焕的话,略一沉吟,对曹化淳道:“小淳子,你速到内阁值房传谕,速召李应期回來,找个干练之才代他,发内帑十万两赈济陕西。”转头又道:“杜文焕,你私离职守,本应到大理寺待勘,等杨鹤回京再行审议。念你心怀忠义,许你戴罪立功。依你说來,陕西大变难免,速往榆林协助洪承畴!”
杜文焕诧异道:“洪大人怎么不在西安了?”他见崇祯一道凌厉的目光扫过來,知道太过冒失,不该多问。
“说与你也无妨。朕已升他为延绥巡抚,一旦陕西有警,也好策应。”
延绥乃是西北要塞重镇,统辖长城沿线三十几个城堡,与辽东、蓟州、宣府、大同、偏关、宁夏、固原、甘肃并称九边,治所本在绥德县,后迁到榆林,是三秦的门户,又是陕西民变的集中之地,王胤嘉的老巢府谷离此不远,派洪承畴这样的干练之才统领一镇之众,两处互为犄角之势,实在是万全之策,看來皇上要一举荡平陕西了。杜文焕连称皇上圣明,叩头退下。
崇祯回到清暇轩,已过酉时,却毫无睡意,想着派谁去确查此事。马元程进來道:“通政司递來一个折子,是陕西來的,吕通政接了,怕误了事,到处又找不到万岁爷,一直等着。”
崇祯拆开看了,见是杨鹤的奏折,大意是重申了招抚的理由,最后说此疏拜发之际接到邸报,见言官交章参论,自知奉职无状,伏乞皇上另派久历边陲熟知兵事者,代臣总督,一鼓荡平,臣愿逮系阙下就斧钺之诛。想是杨鹤嗅到了什么风声,为自家开脱,崇祯笑笑放在一边。马元程又递上一个黄袋子,上绣着金色衮龙,撕去封条道:“这也是陕西來的。”
崇祯心知必是李应期奏來的密折,但见黄袋子给他开启,不由申斥道:“混账东西!怎敢私拆密折?”
“奴婢不……奴婢一时大意,真是该死……”马元程吓得跪在地上,低头不敢往上看一眼,浑身抖个不住。崇祯这才记起御前早已换了人,不再深究,将黄袋子扯开,取出奏折,封皮上果然写着“臣李应期谨封”几个字,抽出折子细看,不由大吃一惊,杨鹤既招抚了神一魁,怎么又要杀他的手下?一旦激成变故,必然前功尽弃,陕西抚局不可收拾。崇祯心知下旨阻止已是不及,急忙又给洪承畴一道密旨,若西安有变,准许他便宜行事之权。
果然未出崇祯所料,此时茹成名已人头落地,杨鹤更是焦头烂额。神一魁招安以后,过了几日,杨鹤将他与心腹刘金、刘鸿儒和大头目茹成名、张孟金、黄友才几人请到总督行辕,置酒高会,杨鹤与周日强做陪,专门从西安请來两个歌妓,侑酒助兴。这两个歌妓都是西安城中一等一的角色,个个生得腰肢纤细妖娆,齿白唇红,一身珠光宝气,加上腻腻的脂粉香,看得那几个头领眼睛都直了。等到歌妓开口唱曲儿,又是一个满堂彩。那个身穿水红缎袄的高挑歌妓扭摆着腰肢,施施然地迈步出來,朝宴席深深连施几个万福,嫣然一笑道:“贱妾小彩云,给诸位老爷唱个小曲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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