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温热的湿手巾递上來,伺候崇祯擦了,笑嘻嘻地问:“万岁爷,敢是这红罗炭烧得热了?奴婢打打帘子?”
崇祯道:“是有些热了,帘子倒不忙着打。外头有什么事要奏么?”
“方才周阁老命人送來几份折子节略,奴婢见万岁爷打盹儿,沒敢惊扰。这会儿万岁爷看么?”
“呈上來吧!”崇祯净了面,精神为之一振,接过工笔誊清的节略细看:辽东孙承宗议大凌河筑城备战,陕西杨鹤举荐洪承畴为延绥巡抚,礼部奏请春闱取士……心里隐隐有几分不快,这些奏本都是极紧要的事,断不能写成节略的,将节略一按,抬眼道:“小淳子,命内阁呈原奏本來!”
“万岁爷,方才奴婢往内阁传旨,周阁老还估摸着万岁爷要看原本,嘱咐奴婢代奏,那几个奏本内阁一直还沒有票拟,故此才写成节略。”
“哦!”崇祯一怔,“请周先生來。”他虽不愿大小臣工们揣摩上意,曲媚逢迎,惟独赏识周延儒的这份儿小心,做人主的最怕专擅罔上的权臣,他理会得太祖高皇帝事必躬亲的苦心,有意栽培一个君臣相得的治世辅臣。初次见周延儒,惊叹此人仪表超群,谈吐文雅,当下便生出了但凡圣主必有非常辅臣的念头,周延儒因此机缘,由礼部侍郎升东阁大学士,参预机要,不久,韩爌、钱龙锡、成基命先后去职,周延儒一跃而为首辅。周延儒随着曹化淳进殿,跪在早已铺好的红呢拜垫上叩头道:“臣周延儒恭请圣安。臣已有日子沒见着皇上了,皇上英姿犹胜往日。”
“先生近前來坐。朕今日有几件事要请教。”一名小内侍忙搬杌子过來,周延儒仄身坐了,答道:“臣惶恐,不敢当请教二字。”
“节略上所言大凌河筑城、提拔洪承畴、春闱开科诸事,语焉不详,为何不见内阁票拟的原本?”
“臣也有心奏禀皇上。前二事,近几日臣召吏部、户部、兵部、礼部内阁会揖,本兵梁廷栋力主筑城守备,可筑城要花费三万两银子,户部一直亏空,筹措艰难,以致犹豫难决。”
“此事可是紧要?”
“大凌河古称白狼水,后又称龙水,凌水,直到我朝才改此名。大凌河两岸多是高山峻岭,若筑城于此,易守难攻,便可屏障锦州。孙高阳奉旨出关东巡,见大凌河残垣断壁、破败不堪,与辽东巡抚丘禾嘉上了联名公折。据辽东谍骑飞报,后金皇太极有攻锦州之意,若此城不修,后金铁骑便可直踏锦州城下。”周延儒过目成诵,将众人的折子撮其精华,侃侃而谈。
崇祯面色登时凝重起來,事情牵扯到后金,听來便觉分外刺耳,点头道:“朕的意思是要筑城,银子你命户部想法子。帑银朕不是舍不得,但担心此例屡开,伸手的过多过滥。”此时,内侍上了茶,崇祯吃了一口,接着说道:“洪承畴这个人你可知道?”
“臣知道一二。此人是福建泉州府南安县人,万历四十四年进士,做过刑部主事、两浙提学道佥事,天启七年任陕西督粮道参议。”
“杨鹤举荐他任延绥巡抚,先生以为如何?”
“这……”周延儒目光偷偷扫过崇祯,沒有看出什么端倪,思忖片刻道:“洪承畴一个刀笔小吏,能解围韩城,近日又设计斩杀王左挂,倒是个人才,只是由从四品的粮道骤然荣升从二品的巡抚,确乎有些快了,恐招物议。”
“陕西戡乱急需此等人才,时势造英雄,该用不必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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