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梁廷栋有了实据?”二人大吃一惊。“是人证,小的本不该说的。”曹化淳眨眨眼睛,“不过,此事终瞒不得阁臣,两位阁老平素极看顾小的,小的总要报答不是?”说着左右看了一遍,压低声音道:“那人是袁崇焕的同乡,自幼在一块儿玩大的知己。听说就为了一个总兵的职位……唉!防人之心不可无呀!小的告退了,这会儿万岁爷那边儿人手少。”拱一拱手,转身走了。
几位阁臣大惊,韩?乃是袁崇焕万历己未年考中进士时的座师,不好说话,心中着急,偷偷以目示意身边的钱龙锡。钱龙锡自袁崇焕起复后,二人往來甚密,宫里已传出消息,说他俩暗自结党为奸,自是不敢开口讲情,只将眼睛盯着李标。李标见皇上心火正盛,心下十分踌躇,暗忖:此时硬劝,弄不好反而火上浇油,害了袁崇焕。思虑及此,便装作沒有看到,竟将脸转到一旁,对殿上的一切恍若未闻。新入阁的成基命平素极服膺袁崇焕的治边之才,又见其他三位阁臣默然无语,只得跪下道:“皇上,临阵斩杀主将不吉,当今强敌压境,首务在于御敌,剿灭建虏,非袁崇焕不可,陛下三思。”
崇祯摆手道:“临敌易将,兵家所忌,但势已至此,不得不如此!”
“那两个太监的话决不可轻信,免得中了皇太极的奸计。”
“哼!你可是说群英会蒋干中计?皇太极这点儿雕虫小技,也瞒得过朕么?皇太极在演戏,你们以为朕会信实么?不必再说了,先将袁崇焕押入诏狱,不然京师流言不息,人心难安。”
“皇上!袁督师有大功于国,且一向忠心耿耿,臣愿以阖家老幼保他无罪,求皇上开恩!”祖大寿面孔煞白,咫尺天颜,饶是叱咤风云的猛将,见了皇上赫然震怒,竟也吓得四肢战栗,良久才转过神來。
崇祯颜色一霁,安抚道:“此乃袁崇焕一人之罪,与卿和关宁众将士无关。”
“微臣世代战守辽东,自曾祖父镇、祖父仁、父承训到臣已历四世,薄积战功,多有官诰和赠荫,臣愿以这些封赐为督师赎罪!蓟辽少哪一个都无大碍,却不可一日无袁督师!” 祖大寿征战沙场,不擅言辞,情急之下,论辩起來竟极有条理,而语出肺腑,令人动容。
崇祯未置可否,劝慰道:“卿先下去吧!回营后,务必安抚好军心。”
“督师不回,臣独自回营,岂不成了畏刀避剑的小人?如何向众将士交代?”祖大寿平时只服膺袁崇焕一人,其实眼里并沒有多少皇帝,遑论这些阁臣,今日见崇祯不问青红便要将袁督师下狱,而三位阁臣竟不出一言相救,早已寒心,索性将生死置之度外,大声抗辩。
“复宇,不可放肆!这岂是忠臣的言行?快回营去吧!”袁崇焕喝止道。
“督师――”祖大寿含泪道:“他们这般诬陷你,怎的还不容我们说话了么?”
崇祯见祖大寿眼里只有袁崇焕一人,心头怒气更盛,脸色登时又青又白,一句话也说不出來。大冷的天儿,额头上竟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阁臣们见祖大寿顶撞皇上,暗怪他卤莽,成基命急忙道:“皇上,军情瞬息万变,军中不可一日无主帅,不然为敌所乘,京城之危何日可解?”
“此事容易,朕的意思是分设文武两经略,新任本兵梁廷栋为文经略,满桂为武经略,暂代袁崇焕总理各路援兵,节制诸将,各赐尚方剑,以崇其威。”
满桂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他虽说曾怨恨袁崇焕偏袒赵率教,可如今赵率教已战死遵化城外,二人的恩仇已烟消云散,何况他内心决难认同袁崇焕资敌,听崇祯命他节制诸将,跪了道:“皇上,臣只是一介武夫莽汉,才不堪此大任。请皇上收回圣命。”
“朕意已决,就这么定了。”崇祯闭上眼睛,锦衣卫推搡着袁崇焕下殿。
“臣无罪!”袁崇焕屈膝叩了头,见崇祯冷着脸,一声不吭,眼皮微微抬动了几下,却又紧紧闭合着,起身默然地出來。
“督师――”祖大寿不舍地跟在后面。
袁崇焕回转身來,仰望着高大雄伟的建极大殿,那高耸的殿顶上金黄的琉璃瓦,在冬日的日头下闪闪发光,他那略显苍老憔悴的脸上竟挤出一点笑意,转头道:“复宇,好生回营,万万不可造次啊!”
“是呀!切不可帮了倒忙。等皇上回心转意时,也好从中斡旋。”成基命拉着祖大寿的衣袖,低声劝说。
祖大寿哭着回到大营,众将士听说督师被捕下狱,惊怒万分,个个放声大哭,整个军营登时乱作一团。祖大寿安抚众人回营,不可造次生事。将士们无奈,各自回去,一连三天,等不到督师的消息,都觉心灰意冷,一时间流言蜚语不绝于耳,军心散乱,惶惶不可终日。京城的百姓过惯了优游自在的日子,多少年來沒有经历过战祸的煎熬,心里早已恨极了袁崇焕,听说皇上将他下了诏狱,大快人心,竟成群结队地登上城头,对着大营不停地骂辽东将士是大汉奸,与后金沆瀣一气,那些年轻力壮的男子纷纷朝下扔石头,砸伤了数百个军士。一名千总悲苦难忍,推出了一尊虎蹲火炮要向城上还击,祖大寿大怒,当即将他打了一百鞭子,穿耳游营,下令城池百步之内将士不得靠近。眼看着粮饷将要耗尽,听说督师被打入了诏狱的死牢,进城救督师不可,城外驻守也不可,祖大寿束手无策。正在焦急,何可纲率领大队步军到了,二人商议一番,督师勤王都被下了大狱,我等还想什么在此立功?先回辽东再说,免得在此空耗,大军无饷哗变,局面难以收拾。正在犹豫不决,城头上有人大喊:“圣旨到!宣祖大寿,何可纲接旨!”
祖大寿、何可纲心头有如火石一般闪亮:可是要赦免督师么?忙飞奔出來,营中许多将士紧随其后。二人跪倒城下,抬头仰望,见一个身穿朱衣的太监捧着明黄的绢缎开始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祖大寿见那太监似是乾清宫御前太监金忠,听着他那尖细的嗓音甚为刺耳,越听越觉心惊,盼來的不是什么赦罪的圣旨,却是定罪的诏书:“此乃袁崇焕一人之罪,与众将士无干”。袁督师就这么完了?脸色变得煞白,心中大痛,眼前一黑,几乎摔倒。城下早已一片哭声,惊天动地,城头上的百姓却一齐欢呼雀跃起來,拍手道:“捉了大汗奸,捉了大汗奸!”一边痛哭,一边欢笑,煞是热闹。
“走!”祖大寿暴喝一声,起身回营。
“什么?他们回了辽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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