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马上的大汉如风般地來到切近,将手中皮鞭一抖,灵蛇般地向魏忠贤击來,众锦衣卫忙用刀來隔,不料却隔了个空,那大汉声东击西,将皮鞭往怀中一撤,顺势将那书生裹起,左手一接一托,将书生轻轻巧巧地放到马背上,双腿一夹,那马箭一般地跃出,眨眼之间,已跑出数十丈以外。
门外施施然走进來两个绝色的女子,近前盈盈地拜了,音如莺啼,神态娇媚,众人看得一时呆了。魏忠贤道:“起來,快见过徐爷。”徐应元将二人上下看了一番,见前面一个身形略觉丰满,年纪似有三十岁上下,手持轻罗小扇,头挽时新发鬏髻,罩着金丝,拴一根犀碧簪,耳鬓坠一朵深浓的紫色鲜菊,并无什么珠玉头面首饰,清爽素雅,上着紫绡交领短衣,下穿白藕丝六幅湘江水的拖裙,裙边用丝线绣着一枝两叶拱捧的淡紫菊花,裙底一双大脚若隐若现,透出不尽的风流,待看了脸上,不由吃惊道:“多年不见了,竟还似往日般的模样!”
“老爷说笑了,奴家已是半老徐娘,哪里还比得什么从前?”那女子神情略显羞赧。魏忠贤笑道:“五娘,这都多少年了,徐爷还惦记着你,今个儿可算是一尝夙愿了。”那女子乃是南京的名妓薛五,字润娘,色艺双绝,又能驰马挟弹,百不失一,自称女侠。数年前移居京师,名动一时。五娘抬眼扫视,目光游移不定。徐应元叹道:“转眼十几年了,那时咱还贫贱,身边沒几两银子,入不得美人的眼!”他目光黯然,忆起以往旧事,似是不胜惋惜,唏嘘道:“五娘,后來咱攒足了五百两银子,再去勾栏胡同,听说你从了良,随人去了扬州。这可是你女儿么?”
众人早看到五娘身后那个美貌的女子,见她头上挽了个桃心髻,飞金巧贴,斜插了一根烧金点翠软翅蝴蝶银耳挖,那蝴蝶翅上有两根颤巍巍的银丝,扣着两颗珍珠,一走一抖,耳带烧金翠环。上身浅绿袄儿,下身牙白裙儿,围一件桃红腰裙,紧紧地系着一条翠绿的宫绦,手里捏着一方银红绫销江牙海水嵌八宝儿帕子,模样娇媚,极是清丽可人。五娘道:“奴家哪里会有这样的福气,修下这般伶俐俊俏的女儿?这是从南京來的顾眉姑娘,她刚刚出道,便凭一抹似颦似笑天下无双的秀眉,在秦淮河上艳帜高张,不知多少王孙公子大把地攥着银子想攀上她的花船呢!”她叹口气,含着几分幽怨道:“哪里有什么可意的人家从良呢!奴家这些年來一直在勾栏胡同,当年妈妈怕徐老爷吵闹不已,就假说奴家从了良,好教老爷死了心。”
徐应元从她手中取过轻罗小扇,见上面绘着墨色的一叶兰图,一抹斜叶,托着一朵兰花,旁边用娟秀的小楷端正地題几行诗句,识不得几个,便递与李永贞, 李永贞吟道:
一叶幽兰一箭花,孤单谁惜在天涯?
自从写入银笺里,不怕风寒雨又斜。
“好个不怕风寒雨又斜!”赵进教喝彩道:“老徐,当年咱们老哥三个偷着出宫,到勾栏胡同去找薛润娘,哪里能够见得到?远远地见了,老徐喊一声:好大的脚!便被骂得逃了。如今润娘上得门來,也好了却老徐半生的相思债。”说罢,拊掌大笑。
魏忠贤道:“那咱家就不打搅徐爷了,快送徐爷回席市街的宅子,教他们好好叙叙旧。”又嬉笑道:“进教,你也不要吃醋了,就教顾眉姑娘伺候你几日,权作补偿。”
石元雅调笑道:“哪里会有什么补不补的。两位美人容貌丰姿相若,只是年纪不相仿佛,单论这一处,赵爷还是捡了老大的便宜。”
“还是一并送与徐爷吧!咱还要伺候小王爷,在京里也耍不得几日,就要回洛阳了。再说咱这身子骨可比不得老徐,内外兼修,丹田气足足的。”赵进教极力推辞。
徐应元道:“咱也用不得这许多,往后闲暇日子也少了,了了心愿就够了,这顾眉姑娘与咱红颜白发的,也不般配,还是准她回原籍的好,以免教秦淮的那些王孙士子眼睛都望穿了,将咱骂得地下祖宗也不得安宁。”拉了薛五娘的手出了轩门。赵进教也道:“咱也不叨扰了。”
魏忠贤拱手送到门外,眼望着徐应元、赵进教先后上了凉轿,转身回座,对李永贞、石元雅道:“教他们几个喝着,你俩随咱家到内房准备一份折子给那崇祯。”
李永贞回到地安门内的私宅,一点酒意全无,小妾梅瘦与掌家早迎上來,命人沏了茶,他摆手道:“你且下去,我有要事需自家静静。”梅瘦不敢多言,小心地退下。李永贞将掌家唤住道:“家里还有多少银子?”
“上等的银锭十五万两,散碎银子不足万两。”
“取十万两银子,并一些珠宝珍玩,备作两多两少四份,入夜要用。”掌家下去,不多时,将清单呈上,李永贞看了点头道:“一份送到席市街原先九千岁的府邸,交与秉笔太监徐应元老爷,一份送到掌印太监王体乾老爷的府上,另有那两份小的兑成银票与我。”
夜将二更,李永贞坐了乌篷骡车來到王体乾的私宅,王体乾刚刚沐浴完毕,伏在凉榻上,几个妙龄的女子正在给他捏腰拿背,闻报说李永贞來了,挥手命她们退了,披衣出來,见李永贞正在客厅坐了吃茶,却待开言,李永贞忙起身道: “深夜叨扰,诚觉不安,还请见谅。”
王体乾笑道:“不速之客才觉喜出望外,哪里说得什么叨扰。”
“小的此來一则为您老人家道喜,二则有一事相告。”
“我哪有什么喜可贺?还是先说事情吧!”
“再过几日便是您老人家六十岁大寿,您老人家辅佐万岁爷操劳国事,公而忘私,教小的好生钦佩。”
王体乾欢喜道:“可不是呢!还有几日便是了,难得你有这个心,还巴巴地连夜过來,足见情谊了。”
李永贞轻咳一声,候在门外的家奴抬进几只红漆大木箱子,李永贞道:“您老人家德高望重的,寿诞之日想必高朋满座,佳客如云,小的先将贺仪送上,以免到时扎眼,遭人议论。”
王体乾将礼单看了几眼道:“这般贵重的礼物如何收得?未免太破费了。”
“些许薄礼,小的还怕拿不出手呢!再说这些原也是拜您老人家所赐,小的跟随您老人家多年,好处哪里会止这些?自该孝敬的。”
王体乾见他言语恭敬,料想会有什么事相求,便命人收了下去。李永贞见人都退了,低声道:“九千岁要上本辞去爵位,您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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