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如何?”
“还是意在试探?”
“试探多次,该是无须再试探了。万岁爷的心机哪个摸得着?一边停了建生祠,一边却又赐了铁券,对称颂和弹劾的奏章留中不发,真是莫测高深。”
“以退为进?”
“最多讨了万岁爷个欢心,温旨慰留一番,怕是说不得什么进吧?”
王体乾吐出一字:“守!”
“守?”
“不错!以守为守,退尺得寸。”
“九千岁想自保守成了?”
王体乾点头道:“能讨万岁爷欢心可不容易。若合了万岁爷的意,便高枕无忧了。卑身可以求进,那自然也可以求稳了。”
“九千岁怕万岁爷猜忌?”
“自古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万岁爷登极沒有贬斥内臣,当有深意。若不主动自保,一旦祸且不测,怕难自救了。”
李永贞心神大乱,跪地道:“那小的如何自保?”
“你是怕做不得?”
“那只有乞休回籍了。”
王体乾冷笑道:“无事则罢,如若事发,怕你逃到天边去?哪里不是万岁爷的天下?你当真要学建文帝逃到番邦蛮国,在荒僻之地终其残年?可是别忘了,还有个三宝太监下西洋呢!”李永贞愕在当场,冷汗交流。
王体乾见他六神无主的模样,起身将他扶起坐了,问道:“你可知九千岁学得哪一个?他学汉代的萧相国呢!什么计策你可知道?”
“丢车保卒。”李永贞感到了无边的恐惧。
王体乾森然地说:“何为车何为足?”
“爵位为卒?”
王体乾摇头道:“不止于此,皮相之谈。”李永贞回味着他的话语,想着汉朝丞相萧何辞封的故事。萧何因计杀欲在关中谋反的淮阴侯韩信,汉高祖刘邦封他为相国,加封五千户食邑,专派一个都尉率兵五百护卫府邸。很多人前來祝贺,惟有一个种瓜人召平反而到府中吊唁说:“您的灾祸怕是要來了!前方战事方殷,皇帝亲率大军苦战。您在长安只是将韩信擒了,就加而加官进爵,增兵保卫,众人势必不服,皇帝也并非真心恩宠你,而是有所猜忌。小人劝您不如辞掉封邑,并将家财尽数捐作军需,高祖必会欢心。”萧何听从此计,刘邦果然大为喜悦。
王体乾见他怔怔发愣,慨叹道:“这比不得下棋,会有两个车。”
“那有几个?”
“一个,只有一个。”
“九千岁?”
“嗯!别人都是小卒子,都可以随时弃之不顾。”王体乾苦笑着指指自己,又指指李永贞。
李永贞惊得从椅子上滑落下來,叩头道:“小的可怎么活呀?”王体乾眯起眼睛,冷冷地说:“只有四个字,好生记着去做,或许可以免祸。”
“四个字?”
“敬而远之。”
“……”
“不可学徐应元,以为得了个宅子就是捡了大便宜。那是物证,到时怎么开脱?”王体乾诡秘地一笑。
“您老人家怎么知道?”
“哈哈哈……不光咱知道,万岁爷怕是也会知道。那样扎眼的地方,京城里有几个不紧盯着的?”
李永贞听出了他话里的弦外之音,登时觉得毛骨悚然,心里暗自后悔。
早朝过后,魏忠贤便听说崇祯看了李永贞替自己草就的折子,默然无语,留中不发,忙命人取了草稿,教中书房掌房刘若愚恭笔誊抄了一份儿,揣在怀里來到乾清宫。乾清宫管事太监赵本政替他告进了,魏忠贤迈着细碎的步子进來,殿内凉气森森,一片寂静,御前太监王永祚、王文政在丹墀边侍立。东暖阁里,崇祯皇帝穿着常服斜靠在虬龙盘螭的宽大椅榻上,上面铺的明黄垫子软滑清凉,王承恩在一旁垂手鹄立。崇祯见他进來,直起身子,将手中批了朱的折子放在矮几上,笑着赐了座。魏忠贤侧着身子半坐了,将怀里的折子呈上,崇祯看了題目,随手丢在几上,笑道:“魏伴伴此举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了。”
“老奴愚钝,不知万岁爷所指。”
崇祯道:“早朝上已见了你呈的折子,你的心意朕也知道,本应促成你的雅志美德,但此事关涉人员过众,拥立襄典,还有东江之事,你都属首功,你若推辞,他人如何安心?如此大违朕之明赏罚的初衷,所以留中不发,并无他意。”
魏忠贤感激道:“老奴受先帝知遇大恩,自当尽心竭力,些许微末之功也是份内之事,万岁爷不以老奴年迈昏聩,仍留老奴在身边伺候,老奴就是粉身碎骨也是难以为报的,哪敢再有什么非分之想?老奴入宫三十年了,蒙皇恩浩荡,沾泽已多,实在怕树大招风,引起众怒。”
“你若忠心为国,哪个敢胡乱猜忌?此事朕已经有旨了,不好随意反复。”崇祯看着魏忠贤,见他额头微微渗出细细的汗水。魏忠贤看看被丢在几上的折子,试探道:“万岁爷的圣意老奴心下感激不尽,但却斗胆以为赏赐失之于宽,难以安心。”
“失之于宽?”崇祯似是有了几分兴趣。
魏忠贤恭声道:“万岁爷以点滴之功赏赐老奴,圣意既定,老奴不敢推脱,但求将赐予魏良卿、魏鹏翼的铁券收回,将他们的爵位降低一等,请万岁爷恩准。”
崇祯嘉许道:“朝臣若个个像你这般体恤朕的心意,朕岂不拱手而治了。”
“折杀老奴了,愧不敢当,愧不敢当!”说着起身便要告退,崇祯拦道:“不忙,朕正有事与你商量。”取了几上的折子道:“这里有人奏了崔文升一本,司礼监的批朱却说什么崔官儿是好人,献药有功,理不该杀,有何凭据?致使早朝众臣议论纷纷。”
魏忠贤忙道:“崔文升之事即当年红丸一案,老奴以为事关党争,扑朔迷离,至今朝野所言多是揣测之辞,并沒有什么确凿证据。当年东林党把持朝政,朝臣挟万历朝立储余恨,攻击郑贵妃而及司礼监秉笔、掌管御药房的崔文升,都是因他曾在郑贵妃宫里当过差,以为必有隐情勾连,先帝迫于外廷物议,只得将他发配南京,但先帝知他委屈,等舆论平定,便召他总督漕运兼管河道。此事先帝已有评判,不知为何又旧事重提,汹汹追究起來,是何居心?”
崇祯道:“朕皇父之病,本应用培元固本之药,那崔文升却反用去热通利之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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