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鼓

    公鸡已打了第三遍鸣，天快放亮了。石金凤一切准备完毕，待家里人一来，她将立即出发。

    一会儿，铁山和家里的人都来了。铁山和铁民也要去崖头公社派出所处理问题。石金凤怎么也不同意。她说：

    “爹，小弟，你们都不要去了，去了也解决不了问题。还是我去吧。”她说，“你们在家把静静看好，相信我会把问题处理好，一定会为铁贵报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哭成了泪人……

    临走前，她把铁石静包好交给了大妹，她说：“我回来晚了，就把静静交给她姥姥吧……”

    她走了。独自一人决然地走了……

    她转了好几次车，上午11点钟的时候，才到了崖头公社驻地。

    她到工商所打听后，就直接去了派出所。

    派出所一个姓江的同志问：“你是……”他大概是派出所的负责人。

    “我叫石金凤，是铁贵的家属。”她眼里掉下泪，抖泣地哭着回答说。

    江同志问：“石金凤同志，你是来看铁贵的吧。”

    半天她 “嗯！”了一声，还在哭。

    江同志说：“石金凤你来晚了。如果再早一点，他确是死了，一点气息也没有。”他拿起桌子上的瓷杯吮了口水，严肃地瞅着石金凤，毫无表情地继续说道，“不过，他现在已没事了，苏醒过来。”

    石金凤愣神了，“他没有死？不可能！根本不可能！”她想：是我脑子糊涂了吧，他怎么会没有死呢？“不对，不对，是骗人！”她摇晃着脑袋，“不信，我不信！全是骗人！”。

    她突然 “哈哈”地大笑起来。“不会，决不会！是骗人，骗人！这些恶魔害人鬼——没得好死……”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地骂着。

    江同志比先前明显柔和了许多，他搬过来一条单人椅子，说：“石金凤同志，你坐下来说。”

    她没有坐，还在那踌躇的站着。脑海里不断地转悠，转悠着。他看看江同志，脑子有些清醒。她问：

    “同志，铁贵真没有死？”

    “这能是假？”

    “同志，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在做梦吗？”

    当石金凤听明白了铁贵真的没有死时，她转悲为喜，嚎啕地大哭，哭得屋子几乎要震动起来。哭声招惹了周围很多的人来看光景。

    江同志又用他那习惯的公安的职业病来嗐唬石金凤，道：“要是再哭，就把你拷起来！”

    石金凤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女人，一吓唬就怕——

    她还在哭。

    这时，江同志说：“好了，好了，别哭了。我对你说……”

    石金凤擦擦泪，稳下心，听这位负责人说铁贵是怎么“死”去的经过。

    原来，铁贵当天下午被派出所抓去后，被独自关到一间黑屋子里。铁贵先后被审讯了多次。铁贵根本不承认他有错误，拒绝在派出所的文书上签字。后来，最后一次审讯，据派出所这位负责人说，是铁贵想不开一头闯在墙上，脑部创伤造成死亡，人已经绝了气。于是，派出所急忙打电话联系文海县公安局通知家属，当夜来看望死者。

    石金凤一听，这里面有很多自相矛盾的猫腻。“铁贵为这点事，能自己闯墙自尽吗？是不是逼供打伤或是……”不过她没有多言，他要等见到铁贵再说。

    这位江同志，领石金凤去见铁贵。铁贵还被关在屋子里。铁贵浑身瘫软，眼睛也凹下去了。

    石金凤看见了铁贵，一下子扑上去了，抱住了铁贵哭着说；“你没事吧！”

    铁贵也掉下了眼泪，说：“我没事，不要紧的！”又问：“你怎么来了？”

    石金凤没有回答铁贵。她翻开铁贵的衣服，看见身上打得遍体鳞伤，青一块，紫一块，头的后脑勺部位也有明显的伤痕。石金凤问：“他们打你了？”

    铁贵点点头，“他们打得很凶，逼我承认是投机倒把，签字画押……”。

    石金凤心里明白：铁贵昨天夜里的“死亡”是派出所人员“逼供信”打成 “死亡”后，醒过来了

    她当即向派出所这位负责人提出严厉抗议，要求立即释放铁贵，其他事情可以后部解决。不然，铁贵再出现严重人身事故，将起诉派出所全部责任。经过严重交涉，这位江同志答应了石金凤的要求。当即把铁贵放出来。石金凤向派出所表示，她将保留起诉派出所的权利。

    石金凤又和铁贵到公社工商所联系解决没收的粮食问题。工商所的答复是令人满意的。他们将全部没收的大米和换的玉米转送到文海县当地工商所处理。铁贵可以到大队开出证明信去公社工商所，把没收的全部东西领回去。当天下午，已经没有车了，在崖头工商所的帮助下，他们把铁贵、石金凤，还有铁贵一起的伙伴安排在供销社招待所住下，第二天一早坐车返回了家乡。

    第二天上午11点多鈡，石金凤和铁贵他们三个人回来了。人们大为吃惊。铁贵活生生的回来了。“简直是活见鬼”，人们都偷偷地议论着。铁贵的家人都已经把铁贵的坟墓挖好了，只等把铁贵拉回来入葬。可是，谁也没想到竟然出了这么大的怪事。铁贵家里的人由喜极而悲，痛苦号咷。更为难以抑制的是石金凤的复杂心情，她回家就去找自己写好的遗书，遗书已被悲痛的人们传出去了。人们同情她，支持她，谁也没有埋怨说石金凤不应该写下了遗书。觉得石金凤真正是个有骨气的女人……

    按照石金凤的想法她要为铁贵这件受欺负的事去打一场官司。可是。铁山不同意这样做。他的理由是，事情已经过去了，铁贵又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公社工商所也把所有没收的大米和换的玉米全部退还回来。再打这场官司又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而且也不一定能打赢。这样，石金凤打消了要起诉崖头派出所“逼供信”打人“致死”的案子，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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