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鼓

    铁贵被生产队长王常亮将了一军。说他尿里掺水。铁贵吃不住劲了。他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他捎信石金凤赶快回来。

    没住几天，石金凤抱着孩子从姐姐家回来了。铁贵把王常亮收尿的事告诉了石金凤。

    石金凤气愤地说：“这‘呼隆鼻子’真是欺负人。他凭什么说尿里兑了水，他拿尿表试验了没有？”

    铁贵说：“他根本没拿尿表，就一口咬定说尿里兑了水。”

    石金凤说：“等这个‘呼隆鼻子’再来了，我饶不了他！”

    过了几天，王常亮又来铁贵家收尿。王常亮在外面喊：

    “铁贵媳妇在家吗？收尿了。”他挑着一对空罐子进了院子。

    石金凤出来了。

    “队长，你来收尿啊？”

    “是啊。”

    “拿尿表了吗？”

    “不用表，看一看就行。”

    “你看我这尿色正不正？”

    王常亮“哼哼”两声，摘下头上戴的暗灰色単帽，弯腰低头在尿罐子上仔细端量里面的尿液。

    石金凤不慌不忙地凑过来，伸手按住王常亮的脖子就往尿罐里压。嘴里骂道，“你妈个巴子！今儿就让你尝尝姑奶奶的尿到底纯不纯！”嘴里说着，又使劲地按着王常亮的脖子，脸色变得通红，“你再闻闻我这尿有没有骚味，兑没兑水！”

    王常亮的额头触到了尿液上。

    一看不好，挣脱了石金凤的手，撂下了担杖和尿罐子，撒身猛个劲的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嚷嚷，“不好啦！不好啦！铁贵媳妇要我尝尝她的尿！”

    街上招来了一群娘们看热闹。惊奇地看着王常亮那怪神气。问：“王队长跑么呀，怎么回事呢？”

    “铁贵媳妇真厉害！逼我尝尝她的尿！”

    女人们一阵轰然大笑，“真是巧事，从来没听说尿还能用嘴尝尝……铁贵媳妇可真不好惹，谁也欺负不了她！”

    王常亮是蔡家庵村第八生产队的一个老队长。从1960年开始干生产队长直干到如今，有十几年了。他50左右岁，中等个，圆胖脸儿，浓眉大眼，人老成实在。没有多少文化，能吃苦耐劳。属于大老粗队长。

    他在村里有两个外号。一个叫“呼隆鼻子”。因为他鼻子经常不通气打呼隆，所以村里人就叫他。久而久之，都不叫他的名字，而称他的外号“呼隆鼻子”。他怎么得了这个外号呢？说起来还有一段陈旧的故事。队上的社员说起来，总是爱开他的玩笑。据说他十七八岁的时候闯过关东大连。有一次他和几个伙伴溜达到了一家窑子门口。老鸨子以为他们要玩妓女，就打手势，要他们进来。这伙人一看不好都跑了。王常亮跑在最后面，结果他戴的帽子被窑子口里的人撸去了。为了要回帽子，他进了窑子铺。老鸨以为他要耍妓女，安排了一个婊子接客。结果王常亮拿不出钱来，挨了一顿揍，鼻子梁被打塌了。从此以后鼻子再也不透气了，一喘气鼻子就打呼噜。后来人们给他个怪名叫“呼隆鼻子”，众人还经常和他开玩笑，他也没觉出来有什么不好；

    他的另一个外号叫“豆面耳朵”。何谓豆面耳朵呢？意为耳根子软，没有立场，谁说的话硬炝，谁在他面前讨近乎，他就相信谁，听谁的话。正因如此，他吃了不少亏。所以村里的人都称他“豆面耳朵”。他说铁贵家尿里掺水，可能是有人在他面前奏了铁贵的本。他不加调查就轻易去处理这件事，结果惹出了乱子，被石金凤抓住了把柄。

    王常亮生了窝囊气，一急，把石金凤告到了大队。石金凤被叫到大队部。大队干部和村调解主任都在场。

    调解主任王文江问：“石金凤，你今天是怎么回事，要常亮队长尝尝尿呢？”

    石金凤说：“你叫王常亮自己说吧，是怎么回事！”

    王常亮说：“上次我到铁贵家收尿，看他尿罐里的尿色很清，觉得不对，我说里面有水，没有挑他的尿。今上午我又去挑尿，铁贵媳妇就报复我，把我的头往尿罐子里按，要我尝尝尿里有没有水……你们说，这不是侮辱人格吗？”

    大队干部听了，既感到好笑，又觉得难以处理。

    这时，门口站满了看热闹的群众。听说要王常亮尝尝尿，人群一阵轰然大笑。王常亮脸色一阵发红，觉得失了面子。

    石金凤说：“我让他尝尝尿，有我的理由。他说我家的尿掺了水。他不拿尿表检查，信口雌黄。他怎么知道我尿里掺了水？我叫他尝尝是咸是淡，这不对吗？”

    门外又是一阵笑声。有人议论说，“蔡家庵真有新鲜事，尿能用嘴尝尝！”

    这时，大队书记于永春说：

    “石金凤同志，你的做法有碍于人格啊。王常亮虽然工作有些简单疏忽，但他还是为集体着想。你不应当用这种方式对待老队长啊。”

    石金凤说：“他不拿尿表就胡雌乱冒说尿里兑水，这不是侮辱人格吗？我说你家里尿兑了水，你愿不愿意？今后我不管，谁不检查试验说我家尿里兑水，我就要叫他用嘴去尝尝！”

    大队部里一阵静默。

    门口看热闹的群众探头挤脑往里望。这时候，一个大队干部出来驱赶门口瞧热闹的人群，“快走，快走！别在这里，影响调解。”

    一阵肃静后，调解主任进行了调解。

    他说：“常亮队长消消火，都是自己队里的社员。抬头不见低头见，也不用着那么计较。不过你也应当看到在处理尿里掺水的问题上，有些失当。尿里掺水事虽不算大，可是性质严重啊！从上纲上线的角度说，这是典型的挖社会主义的墙角的自私自利行为，严重的走资本主义道路的投机行为，是要受到批判和打击的，对方接受不了，说了过头话，一个女人的过激行为，咱也是可以理解的。所以还是和为贵嘛……”

    王文江又说：“石金凤同志，你的行为有些过激呀！话也说得不好听。王队长虽然做法欠妥，你也不能让他去尝尝尿哇！这尿是人尝的吗？你想想他能接受了，这不是让他难堪吗……”

    石金凤说；“他没想想我尿里掺水不难堪吗？我多狭隘，多小气，这不明摆着，俺自私自利，挖集体的墙角……我觉得这样对待他，一点也不过分。我这个人就是这样谁害祸我，我也不能叫他舒心了……”

    事情最后，还是王常亮高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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