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叫声犹如天籁之音,至少听此刻的陶沝耳朵里便是如此。
十四阿哥也闻声松了手,就像是突然惊觉到自己正做一件原本根本不该做的事情一般,猛然回过神来。
陶沝没有错过他那双星眸中一闪而过的深深懊恼和自责,但只有一瞬,很快就被另一种压抑的情绪所取代。
她下意识地想要趁机推开他,可是还没等动手,又一个熟悉的嗓音接踵而至,清亮、沉稳,带着高一等的自傲和不输于的自负——
“弘晖,这是找谁?”
“太子伯伯,有看到十四叔和坏……不,九婶吗?刚才让他们两个这里等的!”
“是吗?那要不要帮一起找?”
“嗯,如果有太子伯伯帮忙,一定会很快找到十四叔他们的!他们两个刚才就站这假山附近的……”
说话间,有两个不同的脚步声已一前一后地朝着假山这边走来。
如果被太子发现他们两这会儿一起待洞内,那结果可想而知,他们两个一定都会死得很难看!
意识到这一点,假山洞内的两个均是狠狠一震。四目相对,两的眼中也都各自闪烁着惊惧之色。
来不及多想,十四阿哥这厢率先松开手,飞快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冲陶沝淡淡扔下一句“别出来”,便头也不回地大步朝洞口走去,并顺手捡起了刚才掉落洞口处的那根竹竿。
陶沝紧紧贴背后的洞壁上一动不敢动,几乎连支撑自己站着的力气也没有了。
“弘晖!”
不等外边那两的脚步声走到假山附近,十四阿哥这厢已先一步走了出去,手里拿着那根带网兜的竹竿,说话的语气极是自然,仿佛刚才洞内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
“十四叔,原来这里啊!”外面传来弘晖欣喜的叫声,感觉近咫尺。“咦?怎么就只有一个,坏女呢?”
“问九嫂?她刚才不是拿着东西去找了吗?”十四阿哥佯装讶异地出声反问,继而又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微微滞了滞,旋即恢复正常的恭敬语调:“臣弟给太子请安!”
“十四弟怎么会这里?”太子的语气淡淡的,听起来就像一汪平静无波的湖水。
“哦,刚才弘晖让和九嫂这里等他回来,可九嫂等不及,就自己先行离去了,只是却忘了带上这东西……想着,他们俩若是要去往后园的话必定还会经过这里,所以就这里等着了……”十四阿哥不卑不亢地保持着如一的语调答话,总算还答得比较通顺合理。末了,他又主动添上一句:“太子这是要去哪儿?”
“听说四弟府里的后花园里种满了各种奇花异草,也正想去后园见识一下!”太子答腔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漫不经心。但十四阿哥此番却仿佛并不意似的,难得表现得殷勤之至——
“那不如由臣弟帮您带路吧!”
“十四弟如此有心,那就有劳了!”
“太子请!”
脚步声陆续从假山前离开,而小家伙弘晖的声音也沉默了一阵之后,又重新从远处断断续续地传来——
“十四叔,坏……不,九婶真的回去了吗?可是回来这一路上都没瞧见她啊?”他问这话的口气起初还透着明显的狐疑,但很快又像是突然间自醒悟了一般:“噢,知道了!坏女她一定又迷路了……十四叔,们待会儿去找找她吧?她这么笨,没带路肯定不知道怎么回去的……”
“好!们待会儿再去找她……”
******
听闻那三的脚步声逐渐远去,陶沝这厢也沿着洞壁无力地滑坐到了地上,双手抱膝,将自己紧紧地蜷缩成一团。
又是被掐脖子,又是差一点点……她的生果然狗血得可以,只会翻来覆去地上演这些重复的情节。
如果刚才不是弘晖正好出现,如果不是太子也一并牵扯了进来,十四阿哥会掐死她吗?会因为恼羞成怒而对她痛下杀手吗?
如果这就是拒绝他所要承担的后果,那她倒是死得无怨无悔,横竖她这条命本来就是他救的,他要拿回去也是理所当然……
只是——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选这样的死法……
脸深深地埋进了双腿间,她开始像个无助的小孩子一样轻轻抽泣。因为怕被别听到,所以哭得很压抑。眼泪一个劲儿地扑簌簌往下掉,怎样也停不下来。
也不知哭了多久,耳边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似有若无。
陶沝以为是有来找她了,赶忙停止哭泣,拿袖子抹了抹眼泪就想起身,却因为一脚踩了什么东西上而没能站稳,又重新跌坐回了地上。她恼怒地低头瞪着脚边那个让她摔倒的东西,却是弘晖用来装蛐蛐的那个竹筒,刚才和竹竿一起掉落地上的,她想也不想地往竹筒上赌气地踢了一脚,竹筒滚出洞口,却被一只大手中途截住了——
那只手很熟悉,因为手腕上戴着一条红豆手链,虽然被宽大的袍袖盖住了大半,但那鲜红的颜色却让陶沝觉得无比眼熟。
她慢慢地循着那只手看上去,印入眼帘的是一袭华丽丽的香色,同样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颜色——
再往上——
亦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庞,精致绝伦。
如玉雕一般的面颊,丹眸幽黑深邃,鼻峰窄挺,唇形如霜降时分的红枫般薄而迷……
熟悉,却也陌生。
此时此刻,那正专注地看着被他拿手里的那只竹筒。
“这是的东西?”熟悉的嗓音再次响彻耳边,依旧清亮、沉稳,也依旧听不出其中包含了怎样的情绪。
他怎么一个回来了?不是说要去后园的么?还有十四阿哥和弘晖呢?难道……是中途就和他们分开了?
陶沝静静地保持着坐地上的姿势,仰头目不转睛地打量着他,眸子清亮无比:
“这是弘晖的,他说要拿这个竹筒装蛐蛐!”
她平淡无波地答话,没有用尊称,只用了极正常极自然的语气和速度,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会答得这般冷静。
他似乎也因为她此刻这种过于冷静的答话语气而当场滞了滞,转而终于把方才只顾打量那只竹筒的目光慢慢移到了她的脸上。注意到她眼角未干的泪痕时,那双如琥珀般的丹眸不自觉地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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