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后第一件事就是从床上翻起,然后扑到曾奚身上狠狠抱着他大呼——
臭小子,你有没有想我!快说有没有!快说快说!
曾奚忍不住笑着将我圈在怀里,说出的话却走了个迂回路线:你说呢?
我用拳头敲打了一下他的后背,不满道:怎么学会曲线救国了?快直说!快点快点,我等着呢。
曾奚温热的气息徘徊在我耳侧,他轻拍我的后背,像在安抚一个孩子,除此之外,只字未吐。
我极为失望。
失散了三年,再见面的时候不应该是涕泗泪流你侬我侬互诉衷肠吗?!
我气哼哼的直起身,扭过头佯装生气。
于是,当我极为小女儿家的嘟起嘴,装出咬手绢般忸怩且不甘的姿态转过头去时,看到一屋子的人正神色各异的看着我。
我:……
哪来这么多人???
呃,头晕…… 我作势迅速扶住额头倒在曾奚怀里,尴尬的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我狠狠攥了他一把,咬着牙根低声道:臭小子这么多人一脸看公鸡下蛋的模样,你怎么也不提前给我点暗示!
曾奚却笑出了声:哈哈,果然还是我的阿音。他笑着垂首蜻蜓点水般吻了下我的眉毛,声音中带着欣慰。
我愣了一下,忽然心绪就安宁了下来。
屋内一老郎中继而开口道:既然时姑娘没事了,老朽也就告退了。
一旁静坐的何原点点头:你退下吧。
何原点头的时候,眼神一刻没从我身上移开,眼里的谑笑像在看一只试图开屏的母孔雀。
我坐起身翻下床,蹙眉冷眼的盯着那个浑球。
何原放下手里的茶杯,不温不火道:阿音,你眼神很冷啊,要不要喝点热姜汤驱驱寒?
我嗤道:何原,你别跟我装蒜,你把我从城墙头推下去,现在又假好心的送姜汤吗?
何原叹了一声,道:阿音,分明是那值守侍卫没站稳,跟我有何干系。再者,我推你做什么,你死了我拿什么交货?是不是,曾都尉?
我回头去看曾奚。
曾奚不答,薄唇紧抿。
曾奚不会说谎,也不懂刻意隐瞒。我看着他的神情就知道他有所怀疑,却并没有证据。也就是说,何原是吃准了曾奚没有看见,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况且我的确没有亲眼看到何原出手,也觉得他那么做好像毫无道理。可是何原身边那个与我毫无怨仇的兵士突然被撞的朝我这里飞了过来,说不是何原捣的鬼,谁信!
我愤愤不平的朝何原横了一眼,斥道:浑球,这笔账我先记下了!
何原整个人十分夸张的朝一边闪了下。
我打量他:你躲什么?
何原无辜道:躲你的眼刀啊。
我突然有种演技派之间棋逢对手的感觉。
僵持时候,曾奚蓦地开口:何兄,在下今天来原本是为两件事,一来是要打听阿音的消息,既然现在找到了阿音,那么剩下那件事,便是想问问合盟一事你们赏猎考虑的如何。
合盟?我懵了。
我转过身默默走到曾奚身边坐下,试图从他们的对话里捕捉信息。
何原像是很早就意料到了曾奚的来意,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缓缓道:曾都尉,眼下我们赏猎老大并不在总坛。不过……话还是老话,不曾变过。
曾奚的脸色变了变,道:一千两黄金我们的确拿不出,边关将士吃穿用度都需要银子,私下招兵养兵,哪一样不是需要钱来支撑,加之连年灾荒,粮食供给跟不上,根本拿不出这些钱。
何原不紧不慢的打断道:那就是没的谈了?
曾奚稳稳的端起一旁桌上的热茶,垂眼浅啜,忖度道:你们不是一直想要西北各州县的通关文牒么?据我所知,赏猎这些年也只有在太微国活动,无法将生意谈到西蜀和大昌二国,而在太微的国土,你们不管如何扩张势力,都被天珩教压着一筹。
听到天珩教三个字的时候,我不由的抽了抽嘴角。
何原抬了抬手,接过下人递上来的烟杆,深深吸了一口,不以为意道:曾都尉也知道我们赏猎充其量就是个做生意的,势力分布也是一盘散沙,万一你们鹰翼军计划失败,我们赏猎也兜不住被国主下绊子啊。更何况……我们丝毫看不出你们要求合盟的诚意。
曾奚微微眯起眼,脸上沉静之色不变,沉声道:开口要天价,难道就是赏猎表露出的“诚意”?
何原吐出一口烟圈,说:赏金猎人,当然是唯金是图。你们若是连点血本都舍不得出,又叫我们怎么放心让自己兄弟给你们卖命?私下搞合盟本就是被朝廷严禁的事,你们有风险,我们难道就没有?
曾奚唇角带笑,面色泰然道:既然是唯金是图,那通关文牒也就作罢了?
何原竖起一根手指,缓缓摇了摇,说道:不,我们两者皆要。
曾奚将茶盏轻轻放回桌上,淡笑道:何兄当真是丝毫不退让啊。既然如此,那在下还是先行告退,我会将你们赏猎的意思转达给我们吕统帅的。
话罢,曾奚洒然起身,揽过我的肩道:阿音,我们走吧。
他的五指紧紧扣着我的肩头,好像我会随时没掉。
何原敲了敲烟杆,悠然道:二位慢走,我叫手下送你们出去。
我狐疑的回头看何原,何原并没有起身,只是面色如常的跟我勾了勾嘴角。
不对啊,这厮这么容易就放我们走了?发善心了?这完全说不过去嘛,让何原下个蛋的可能性都比让他发次善心要大很多啊!
尽管我满腹疑云,但还是紧跟着曾奚的脚步离开了会客大厅。
当然走前我没忘记问何原讨了两匹好马。
离开云雾城的一路简直出奇的顺利,我们甚至没有被蒙眼睛——因为据说出去的路和进城的路完全不一样。
出了城后,我满腹心事的纵马疾驰了许久。
等我意识到曾奚始终不声不响的跟在我身侧时,我才蓦地勒马抬眼看他。
曾奚调转马头,策马行至我身侧,目光温暖柔软。
我的面色却有些冷。
曾奚。我抬眼凝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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