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我睡到自然醒才从客栈的床上爬起来。
当我收拾妥当后,发现庄晓早已在楼下等了我一个多时辰了。
看着他等了我很久却丝毫不愠怒的样子,心里着实是有点感动的。
我慢慢吃着早饭,嘴里含混不清道:“庄晓,我们要去哪里采蘑菇?”
“泅灵塘。”庄晓道。
“远吗?”
“骑马的话,半天路程。”
唔。我咽下最后一点粥,嘟囔道:“什么蘑菇还要跑到千里外去采?”
我问了一句,半晌没有听到庄晓回答。
我看着他白皙的手指在桌上无意识的划拉着,我猜他此时的表情也一定很纠结。
“阿音你吃饱了?”庄晓的声音透着十足十的关切。
我点头。
“那再吃一点吧。”
“为什么?”
“怕你不够吐的。”
……
后来不管我怎么盘问庄晓,他都不肯告诉我原因,我也无甚所谓,反正半天后我就会知晓答案。
临出门前,庄晓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把长刀递到我面前。
“喏,时间有些仓促,宝刀是买不到了,这把好歹是我挑了很久的。”庄晓说着,把刀塞进了我怀里。
我抱着长刀说了句谢谢,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蘑菇很难采吗?要用割的?”
庄晓正在喝水,突然呛了一口,秀气的脸咳出一片潮红。
“食人菇?”
“……不是……总之只能这样采,不能那样采……”庄晓两手比划着,我没大看懂,我觉得那更像是在揪面团。
路上的时候我向庄晓打听了下师父的患病史,没想到庄晓也是一知半解。
对于庄晓我倒没怎么保留,把自己遇到犯病后的师父的情形大略讲了一下,当然中间必然要略掉我勾引师父却反被戏弄的这一段。
庄晓听我说完,神色倒丝毫没显得意外。
我放慢了马速,转头问他:“你真的不觉得犯病后的师父很危险?”
庄晓摇头道:“教主气脉岔入到离心格后,的确会像变了一个人,会变得……好吧,变得没人性,而且还很凶残,不过他从没有喜怒无常到随意屠杀下属的份上。如果真如你所说,教主那日要掐死你,那你现在还能活着出现在这里?”
我没反驳。我知道他说得没错。
我又问:“师父知不知道他会分裂出另一个自己?”
庄晓道:“这种问题你叫我们做下属的怎么去问?”
我忽然想起千春的话,于是问庄晓:“那归藏心法又是什么?”
庄晓道:“一种心法。”
我:“……”
我力图完善着我的问题:“我的意思是练归藏心法的人,有没有走火入魔的可能?”
庄晓摇头:“不知道呀。”
我:“……”
庄晓委婉表述道:“阿音,归藏心法是天珩教历任教主的家传心法。”
我说:“那历任教主有没有脑袋出问题的?”
庄晓面现苦色:“……你是想说,其实我一直以来都是在对一个精神病人惟命是从吗?”
我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山,不置一词。
庄晓却一直看着我。
“阿音,你真的就这么在意?”他问。
我横了他一眼,义正言辞道:“废话,那是病,得治!”
庄晓却一脸诚恳道:“阿音难道你不觉得你所形容的凶残教主更符合江湖人口中标准的魔教教主形象吗?”
我挑眉:“所以呢?”
“所以在千万教众的心里,教主永远是不可诋毁的威慑存在。”他说。
我表示出了深深的忧伤:“哦哟……简直是一群精神病人。”
在结束我们关于师父的对话前,我问了庄晓最后一个问题:“师父什么时候会犯病,多久会好呢?”
这个问题庄晓思考了很久很久,他说他在试图归纳总结出一些规律。
不过让我失望的是,他最终的回答没有一点可参考性。
他说:“据我的回忆,教主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会性情大变。”
“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迎接‘老朋友’吗?”
显然面对我的讥讽,庄晓并没有听懂。
因为他竟然点了点头!
我无力捂脸。
那天和庄晓的对话虽然没有令我完全解惑,不过却给我吃了一颗定心丸。
可惜后来事实证明,庄晓完全是个假药贩子。
不过我也不能逃脱责任,因为我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庄晓只是师父的一名下属,而我却是师父的徒弟,是他几乎每日都会见到的徒弟。
只是等我发现这颗定心丸内裹着的是牵机毒后,已经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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