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佑福是在一张大床上醒来的。
床边有两个穿着医生大褂的人正在给他包扎,他刚睁开眼睛,那两个医生便抬起头来,朝房间里另一个方向喊:“陈爷,文少醒了。”
安佑福恍恍惚惚,低头看自己手上插着的输液管,一个医生把他扶起来,他这才看见这房间很大,甚至比自己整个家都大,向阳面是三面大大的落地窗,然后是两个巨大的花瓶,瓶中插着绢丝假花,自己躺着的这张大床再躺四五个人都宽敞。房间里除了那两个医生,还有一个拿着手杖的老年人,就坐在自己对面的一张复古宫廷椅上,只是这个对面很远,远得中间的地毯舖出了几米远。
安佑福皱了皱眉头,他感觉到身上很痛,但是奇怪的是,痛的只是右手,无论是记忆中被打中的腹部,还是原本剧痛如裂的心脏,都没有任何感觉。
那个拿着华丽手杖的老人站了起来,朝他走过来,站到他面前:“感觉怎么样?”
怎么样?感觉很奇怪这个回答如何。
安佑福看到落地窗反射出来自己的那张脸。虽然不再是满脸血污,但是,依然不是属于自己的脸。
这张脸他记得,就是那个用枪射杀了自己的人,拜他所赐,自己的尸体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可能还在原地灰头土脸的躺着?要不就是已经被丢进了河里喂鱼?
可是这个人,现在,又是“自己”。
安佑福依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记得这场突变之前所有的一切,记忆清晰,细节明确,他至少可以确定,自己既没有疯,也没有傻,更不可能是人格分裂。
那场突变之前几天,还有几个流氓跑到了他家把屋里的东西都搬走砸烂,只剩一个柜子和一张床,他被几个流氓打倒在地上头破血流却无人知道,只有靠自己挣扎着站了起来。
他记得突变前两个礼拜,有一个叫茂佳集团的地产集团派了几个西装革履的人来到他面前,对他说,集团要收购这块地皮重新建设。但是他也记得,集团给出来的价格,低得吓人。
他也记得一年前父亲终于病逝,因为中风而变形的躯体躺在太平间里,医院的医生告诉他,如果再不能把剩下的医药费结清,就要把他告上法院。他不得不一天兼职几份工作,却怎么也还不完。
他甚至记得清清楚楚七年前母亲是如何抛弃他改嫁,给他做的最后一顿饭是馒头就咸菜。
每一个细节都分外明白。
所以他也很清楚,发生突变那一天,他正在房里算清自己手里的二十八块四毛财产,在想要不要向那群抢房的流氓妥协,或者不再负担父亲的债务远走高飞,或者干脆去做点打家劫舍的事情,捞一笔然后就跑,结果一个男人手持着一把枪闯进了他家。
那个男人把自己当成了挡箭牌,然后他被打中了腹部,刺痛从腹部开始蔓延,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肠穿肚烂的内脏,鲜血喷涌出来的那一刻他还在想,自己怎么那么倒霉,早知道就用那二十八块四去吃一顿带肉的快餐了。
闯进来的男人叫文世恭,而开枪打死自己的人,叫文谦。
桩桩件件都很明白,他生于贫困,死于枪战,贱命一条倒在血泊,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可他现在身上的热度却分外温暖,只是这幅模样,变成了那个叫文谦的家伙。
他想不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可以肯定的是,周围的人都在叫他文少,他还“活着”,受到医生的照顾,躺在一张异常舒服的床上,房间大得几乎让他窒息。
很可怕,但是,却意外地,他很高兴。
他抬头看着那个拿手杖的老人,他并不认识这位老人,但是他刚听见那两个医生喊他“陈爷。”
不管他到底是谁,这一刻看来似乎并不是要伤害自己的人,安佑福感觉到了由衷的安心,笑了笑:“感觉还好。”
“还好就行。”医生给陈爷搬过来一张椅子,那个剑眉竖指的老人坐下来,“文世恭还没有死,而且不知道去了哪里,剩下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绝对不能倒下。”
这个老人也知道文谦要追杀文世恭?听文世恭说文谦应该是他的亲生弟弟,为什么会弄到举枪相向的地步?
安佑福不明就里,只能点头:“嗯。”
“我已经让人追查文世恭的下落了,但他很聪明,现在也还没有跟任何人联系。我们陷害他杀父的事情只能维持一时,如果现在不把他办掉,很难说他会不会卷土重来,一定要趁热打铁,多加防范,不能让他翻身。”陈爷看着文谦,总觉得他有一点不对劲,又说不出是哪里有问题,心想也许是因为受伤了气血不足,“但是你也不能再擅自行动,现在外面风言风语很多,你哥私下投资的那个茂佳集团我们也摸不清底细,你要是有空,就去跟文家的叔伯兄弟搞好关系,万一东窗事发,也得多拉两个靠背的。”
茂佳集团?安佑福被四个字惊住了,佳茂集团,老板是那个文世恭?不是传说是一个什么浙江大老板吗?
那个可恶的男人,他活着的时候就不放过他,指使流氓抢他唯一的安身住所,闯进他家,最后还毫无愧意的害死了他。
自己到底是哪辈子得罪了那个文世恭。
陈爷见文谦不知道想什么想得入神想得,手里的手杖顿了顿地:“文谦,想什么呢?”
安佑福一时没反应过来陈爷叫的是自己,愣了一愣,方才明白自己现在就是文谦,应了一声:“没什么,知道了,我会办好的。”
“行了,既然受伤了,你就在文家好好休养,哪都不要去了。还有,再让医生检查一下你的心脏,最近事情太多,我怕你会旧病复发。”陈爷站起来,“我先走了。”
“陈爷再见。”安佑福说完,陈爷站住了脚,回头看了他一眼。
“你怎么叫我陈爷?”老人狐疑地看着眼前的文谦,“怎么不叫舅舅了?”
安佑福心中一虚,躲开了陈爷的眼神:“舅舅再见。”
陈爷又看了文谦两眼,不知道自己这外甥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是被文世恭刺激了?陈爷摇了摇头,这个文谦果然没用,要不是为了和文世恭对抗别无选择,他也不会选择废物文谦做自己的傀儡,无能不说,还有心脏病,连胆子都小过人。听那天跟随文谦的人回报,文谦应该只是肩部中了一枪,却忽然倒地,倒地以后甚至一度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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