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关仰天笑了笑，继续道：“俞伯牙老师知道其想法后，便带他乘船到东海蓬莱岛上，让他欣赏风光胜迹，自然之景，倾听大海之波涛。俞伯牙举目眺望，只见波浪汹涌，浪花激溅，海鸟翻飞，鸣声入耳，山林树木，郁郁葱葱，如入仙境一般。一种奇妙的感觉油然而生，他耳边仿佛咯起了大自然那和谐动听的声音，天籁之曲，由心而生。”
雁无痕笑道：“有点老和尚悟道的意味。”
秦玉关面带微笑，又道：“俞伯牙情不自禁取琴弹奏，弦随手动，音随意转，把大自然之美妙融进琴声，混为一体，曲意飞扬，仿佛如纵横八荒，历经千古，叹山河之锦绣，感兴亡之倏忽。”
雁无痕惊讶道：“这便是高山流水之曲了？”
秦玉关点了点头，道：“是的，一曲之妙，足令山川失色。一夜伯牙乘船游览。面对清风明月，他思绪万千，于是又弹起琴来，琴声悠扬，渐入佳境。忽听岸上有人叫绝。伯牙闻声走出船来，定神细看，只见一个樵夫站在岸边，望向船，不住颔首点头。”
“看来俞伯牙觅到了知音。”
“恩，俞伯牙当即请樵夫上船，兴之所至，为其演奏，伯牙弹起赞美高山的曲调，樵夫道：‘壮哉！雄伟而庄重，仿佛耸入云的泰山。’伯牙弹奏表现奔腾澎湃的波涛，樵夫又道：‘奇哉！宽广浩荡，万江奔流不息。’伯牙一跃而起，欣然道：‘伯牙知音者，唯有你。’此樵夫正是钟子期。”
雁无痕不由听得呆了，道：“原来这便是高山流水觅知音，如此看来，凝脂嫣也在效仿古人，一曲寻知音呢。”
秦玉关默然片刻，叹道：“只可惜呀，摔碎瑶琴凤尾寒，子期不在与谁弹？春风满面皆朋友，欲觅知音难上难！”
雁无痕一皱眉道：“你又卖弄什么文雅？”
秦玉关苦笑道：“好的开始，并不一定有完美的结局。”
雁无痕一脸茫然。
秦玉关叹道：“高山流水还有下文，两人作别之后，约定明年此时此刻在原地相会，第二年，伯牙如期赴会，但却久等子期不到。”
雁无痕道：“钟子期失约了？”
秦玉关摇了摇头，道：“伯牙见久等不至，便沿着上次钟子期回家的路去寻，行至半途，偶见一位佝偻老者，这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位老人正是子期之父，老人告诉伯牙，因家境贫寒，子期亦要砍柴亦要读书，心力交瘁，积劳成疾，已经离世。”
雁无痕一愣，微感吃惊。
秦玉关痴了一会，忽地仰首望天，心中不胜怅然，道：“子期去世时担心伯牙会久等，于是叮嘱老人，今时今刻，一定通知伯牙。”
雁无痕没说话，静静听着。
“伯牙听到子期去世，悲痛欲绝，他随老人来到子期坟前，抚琴一曲，哀悼知己，琴音忽而高昂慷慨，忽而幽怨低沉，高至无限，低转无穷，而到最后，竟化为一丝余音旋绕，曲毕，他叹了一声：‘高山流水，不复已在。’同时，将琴摔碎，誓言生不再抚琴。”秦玉关言罢，意下颇是落寞，兴致索然，叹了口气。
雁无痕也忽然叹了口气，道：“这两人值得令人敬仰。”
“正因为知音难寻，因此，他们的情谊才会如此之深，如此之专。”
秦玉关沉默了半晌，忽然笑了笑。
这笑容看来是那么洒脱，却又是那么落寞。
忽的，雁无痕眼睛一亮，瞧着秦玉关腰间碧绿七孔笛，笑道：“玉关，她出的题不是正中你的下怀么？她弹琴，你吹笛，琴笛合鸣，这也算一段佳话。”
秦玉关皱了皱眉，思忖片刻，疑惑道：“这会不会是个局，等我入瓮呢？”
雁无痕抬起头，看着秦玉关，左瞧右瞧，又上下打量，似笑非笑，道：“挺拔俊朗，器宇轩昂，颇有几分姿色，她也一定垂涎你的美色。”
秦玉关抬腿一脚踹了过去。
雁无痕一笑闪过，忽然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也没有不可能是请君入瓮，你一笑留情的本事，让不少女子倾倒，迷恋你的，又何止万千。”
秦玉关道：“但她一个青楼女子，套我入局，又有何目的？”
阳春三月，春光明媚，道旁的野花，争奇斗艳，四周静谧，只听得窃窃虫鸣。
雁无痕皱着眉，低头冥思，叹息着又摇了摇头，对着满山鲜花，惘然若失道：“我想遍了也没有理由，她一个烟花女子，能算计你*倜傥的秦少侠？”
秦玉关反复斟酌，依旧茫然，不由慨叹道：“你说得对，或许是我多虑啦。”
雁无痕笑道：“你连飞鹰山庄都不怕，还害怕青楼女子？传了出去，恐怕是贻笑大方。”
秦玉关道：“怡香院，好幽雅的名字。”
雁无痕叹道：“玉关，你这一身注定命犯桃花，我在猜想，你上一世是否是和尚，吃斋念佛久了，这一世便要补偿回来。”
秦玉关看着他，忍不住道：“你上一世，可能依旧是个酒鬼，没准是被酒淹死的。”
雁无痕道：“醉死才好呢，酒过愁肠，万事皆消，我是忍受不了那些胭脂粉味，你自个去吧，我不去啦，免得被一群娘们缠住，惹得我一身鸡皮疙瘩。”
青山翠树，烟笼雾罩，两条人影缓缓消失在驿道上，走向芳草尽处的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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