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各宾暴政最终遭到了法国社会从上到下的一致唾弃,即使是无套裤汉也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革命的恐怖”,虽然敢怒不敢言,但当热月党人起来推翻雅各宾暴政之时,雅各宾激进派已经得不到广大无套裤汉的支持了。雅各宾掀起的革命风潮,很快就如同一阵暴风,消失于法国的天空之中,没有人再去追念这种革命的恐怖。雅各宾在暴政时期尝到的一切东西,从饮食习惯,革命着装,到革命口号,革命法令,政权组织,一切都消失无踪。
不过,雅各宾的幽灵并没有全然消失。
热月党人当政后,虽然政治相对开明,人民获得了相对自由,但由于反法战争的旷日持久,国内物价飞涨,人民再度产生不满,这导致了1898-1899年选举中雅各宾残余分子大批当选,很多政客再度祭起雅各宾派当年蛊惑无套裤汉的法门,煽动民众的不满情绪,遭到了督政府的镇压,导致了民众不满。这个时候,远征埃及的拿破仑敏感地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人民对督政府的不满,对一个力挽狂澜的强力人物的渴望,就是他获取政权的最好机会。
拿破仑的身份是复杂的。
他的无敌统帅的形象,可以获得军人和民众的拥护;他对大资产阶级和银行家的甜言蜜语,使其获得了法国督政府实际权力人物和幕后力量的拥戴;他对法治的尊重,以及他为法国获取的一系列荣誉,使其获得了知识分子阶层的拥护。
毫无疑问,只有这样一个人,能够带领法国走出左右彷徨,不知所措的混乱状态,重建一个能够最大程度上获得全国认可的政权,建立新的,稳定的统治秩序。拿破仑的上台,也标志着法国革命初期的破而后立的过程结束了。拿破仑的统治,为法国后来的统治秩序建立了典范,无论是破旁王朝的复辟,路易?菲利普的平民君主国,还是路易?波拿巴的第二帝国,都采取了类似拿破仑的统治架构,而拿破仑的法典和整个社会结构和秩序,则成为了法国随后整个国家统治秩序的样本。拿破仑的一系列战绩,给法国带来的荣耀,也导致了法国人虚荣心和爱国主义的滥觞,一旦国家对外遭受战争的失败,这个政权往往会马上倒台,甚至爆发革命,这在法国二月革命,普法战争,中法战争,二战,阿尔及利亚革命等一系列事件中都得到了证明。
事实证明,拿破仑的确起到了奠定法国新的统治秩序,终结革命无秩序和混乱状态的使命。但与此同时,拿破仑的专制也导致了法国向军国主义的演变,法国工商业在长期的对外征战,以及英国对法国海外殖民地的打击,对法国的海外贸易的封锁中逐渐凋零,也累积了对于拿破仑的不满。
拿破仑经历了第一次失败,后来又卷土重来,从科西嘉岛返回法国。为了最大程度地动员民力,拿破仑决定恢复普选制和代议制,对宪法进行了修订,以激发民众的狂热,结果也同时引起了欧洲君主国的普遍恐慌,最终拿破仑在滑铁卢战败,反法同盟保护着波旁王朝后裔在法国建立了君主立宪制的新的波旁王朝。
但这就带来了旧体制下王朝分子和经过大革命洗礼后新的国家政治文化的矛盾。波旁王朝想方设法废除带有自由主义色彩的法制,妄图恢复旧的王朝贵族世袭统治秩序,遭到了人民的唾弃,于是革命爆发,宣传平民主义的波旁王朝旁支,路易?奥尔良家族的路易?菲利普陆军少将成为皇帝,建立了新的波旁?奥尔良王朝。
但新王朝试图走中间路线,并且对外谄媚英国,在各方面表现平庸,导致了高傲的法国人再度产生不满。他们经历了多年的耻辱,渴望重现拿破仑帝国的荣光,恢复法兰西的光荣,于是在十八年后发生了新的革命,路易?菲利普退位,路易?波拿巴,这个拿破仑的侄子,资质平庸,心胸狭窄的投机分子,顶着拿破仑家族的光环,建立了新的帝国。
法兰西第二帝国,由于是借助民众对奥尔良王朝对外软弱平庸的不满上台,就必然要顺应民意,对外强硬。所在在此期间,波拿巴联合英国土耳其,在克里木战争击败了俄国,又介入撒丁王国的意大利统一战,击败奥地利,并且在普奥战争中支持普鲁士击败了奥地利,顺利地建立了欧洲霸权。可是其灭亡也是基于对外战争的失败,那就是普法战争。
普法战争,俾斯麦是蓄谋已久,而法国因为在欧洲连续的干涉和扩张,外交上陷于孤立。尤其是法国在普奥战争中支持了普国,秘密条件是获得比利时或卢森堡,结果普国不但拒绝履行,而且还把法国的要求公诸于众,导致波拿巴在欧洲臭名昭著,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俾斯麦深知法国的民意,也深知波拿巴是一个目光狭隘,善于迎合民众的政客,故而采取了一个诡计。俾斯麦先策划了西班牙王位继承事件,策动普鲁士国王威廉一世的堂兄继承西班牙王位,对法国构成夹击,但威廉却反对与法国开战,决定不再支持自己的堂兄。俾斯麦在最后擅自修改了电报,把内容改成了与法国断交,也就是著名的“埃姆斯电报”。结果法国民众愤怒了,很多人喊出“普鲁士人忘记了耶拿”的口号,要求对普开战。法军并无战争准备,但波拿巴依然服从了民意,宣布动员,结果在准备充分的普军面前,法军很快就遭到惨败。色当投降的消息传到巴黎,巴黎爆发了革命,法兰西第二帝国被推翻。
从法国革命的一系列反复来看,我们能够清楚地看到,革命的爆发,并非单纯的一个阶级对另一个阶级的压迫残酷到了无法忍受,也并非历史发展存在某种先验的必然趋势。所谓革命的主力军,也就是中下阶层的民众,绝非高瞻远瞩,英明无比,他们的选择有对有错,并且会付出沉痛的代价。而教训能够吸取多少,在以后到底是不是真的接受了之前的教训,根本就是未知数。
而革命后上台的统治者,统治集团,也绝非什么先进生产力的代表。在革命中获得权力的,往往很多是迎合民众的某种诉求,甚至无原则地迎合,并且进一步煽动,利用这种偏激的情绪,来打倒自己的对手。最终所有人都会因此而受害,包括迎合者自己。
法国人,就是在整整一百年的反复革命中,消磨了时光。在法国人用鲜血一次再一次地重复同样的故事的时候,英国已经建立了日不落殖民帝国,四分五裂的德意志已经逐渐实现统一,开始飞速发展,而大洋彼岸的独立殖民地,新生的美国,已经发展成为幅员辽阔,横跨两洋的强大国家,而所谓最革命的法国,却逐渐消沉,最终在两次大战中用越发拙劣的表现证明了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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