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张机虎狼药前,邓季才有突然发狂般的与天子对赌之举,不是要逼得天子更恨自己,只是自己的位置确实不是田丰、太史慈等人可以替代的,大汉天子毕竟还占着大义名分,便是太平道也不是说就完全不可接纳,若还政于天子,内部阻力能小许多,想尽可能将因自己死对亲近者、对河南政策的影响降低到最轻,就算用的是威逼手段。
    对赌时邓季嘴里称所言不是遗嘱,只是源于心中那一丝不甘。本意为以看似荒唐之举还政于天子,因自己之死,又可竖立起大汉得天佑的说法,减轻内部阻力。
    至于活下来的赌注——无论说什么,有何区别?
    邀天之幸,总算是活了下来。
    生死场上走过一遭回来,比起以前,邓季自觉变得要从容许多、自信许多、狂放许多,似乎人世间天大的事情,也再难不过生死之事去,能得两世为人,再不好好把握,给孩子、妻妾、臣下、万民们一个安稳的未来,对得起谁?
    心中最后对前世记忆中北方雄主曹操的执念,也在其准备入雒阳时,所起的杀意被田丰、贾诩说灭后烟消云散。
    曹操又如何?我邓季是不如你,但有着超越时代一千八百年的模糊理念,争斗起来未必便会输!
    世家豪族又如何?若无依附的贱民为根基,世家豪族能算得什么东西?我邓季若能统合世间贱民之力,亦能撬翻其等在地!
    自知之明也不可失,自己本事确实有限,便需善用有能者、善纳谏。田丰、贾诩智计无双,他俩所定安司隶、谋凉州之策,很是有道理,相信只要自己坚定不移地贯彻到底,能养两州之民,得五六支强军为用,当世尚惧何人?
    投奔曹操的想法幻灭后,又念念不忘杀曹操,只不过是短视之举,对争霸天下这个长远利益来说,并无任何益处。
    天下难不成只有曹操一个英雄?
    当世家豪族们最后被河南逼得无路可走时,他们难道不会联合起来,再吹捧、竖立起另一个英雄?
    成事者个人的因素其实并不大,更多的还是时势、机遇。
    没有了曹操,天下未必就能易得。多出一个曹操,也未必就可怕。
    结束了自己的短视,心胸便豁然开朗起来。曹操与河南起仇寇时,邓季也没有令太史慈、徐晃定要将其留下。
    抛弃短视,就能发现目前最需要的是时间,是增加人口地盘,是治下的长治久安,是源源不断产出的卒兵和钱粮,而不只是曹操性命。
    自己暂时无力东图,留曹操在兖州,袁绍因这位盟友便暂时无借口南下,地盘、实力不会剧烈扩张得太快。
    留曹操奉天子,待其枭雄之心毕露,无数世家豪族们才会醒悟,大汉到此时穷途末路,忠汉之路已不可行,世间的道理已该换过一个。
    唯独可惜的是,就算贾诩、邓芝等有苏秦、张仪般的辩才,受河南所行策局限,也不可能去合众连横。
    要平乱世,这世间群雄,竟要自己一个个去战过。
    邓禹后人的身份,此时已再无任何用处,一个已经没落的家族,外间的世家们不在乎,邓季自己也不会在乎。
    不过以一山区刚初中毕业的后进生来说,能逢这般波澜壮阔、群星聚集的时代,也该是一大幸事,也该去尽力争夺的罢?何必畏其难?
    邓季这时候的从容自信,是两世中从未有过的,便如同脱胎换骨一般,让他觉得自己已不再是之前的自己,每每想及他也能做成一个极出色的人,在未来的史书上重重留下一笔,浑身的血液仿佛都能沸腾起来。
    之所以病愈后如此悠闲,是因为知道曹操结仇后续必有报复手段来,不过邓季已不惧,不过兵来将挡罢了。
    待应付过后,他就要亲领大军,往西去征讨马腾、韩遂,先安稳侧后,再谋关东。
    之后想来要有好一段忙碌,不擅长的政事便尽委托给田丰、田畴、贾诩等,他自己只肯听听结果就罢,其余时间都尽留给家人们。
    阳光明媚,战战兢兢二十余年,多久没享受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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