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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差志异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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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蜉蝣(一)(倒V)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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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蜉蝣(一)

        ……

        眼里迸火般恨厉,刀锋凛凛,旨在穿喉索命,势如千钧,疾如风雷,顷刻间扫向那玄衣玉冠的貌美之人。

        “殷碧城,以死偿命罢!”

        殷碧城倒也不避,冷眼斜觑,不慌不忙,竟还坦然将胸口一挺,死穴全露,迎向刀锋……

        ——

        刀锋停在喉边,已触及皮肤,却戛然顿住!恨火未消,手却微抖,如何都不肯再前进一分。

        殷碧城玩味地笑,只是神色是少见的苍凉无奈,轻拈了尖利锋刃,迫向自己脖子:

        “再深一分,我不就是你刀下亡魂了?……不高兴么?”

        “锵!——”一声脆响,他了松手,刀子掉落。……他杀不得他了。

        “……郁长生,你杀不了我。”殷碧城怜悯道:“你从来都不可能杀我,即便我给你机会。我以为你尚且是个有趣的对手,是我高估你了。”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迫视,这争锋的胜利者,却并无半分喜悦:“再问你一次,恨我入骨,费尽心机要取我性命,是何原因?”

        郁长生直直瞪他:“……为报楼毅之仇。”

        殷碧城笑,笑得痛快淋漓,笑得面色戚戚:“我喜欢这答案。只是……恐怕你找错了人……杀楼毅的可并非我……”

        殷碧城总是足够可怕,他掌握太多真实,他总有太多惊世真相藏于心底,因此只要他愿,便可以轻轻一句,便使人之长久信仰丧失不复,使苦心经营变得讽刺,使美好希冀成为泡影。

        他对这心软的刺客道出真相,他目睹了又一个人的崩溃。却,丝毫不痛快。

        ……

        “这便是郁长生与冥帝的最后一次相见。”魁枢道。

        隐瞒真相才是殷碧城的仁慈,而他不再隐瞒,才是真的想毁了这个人。

        秦玉凌问道:“此后郁长生去哪了?”

        “谁知道……约是早就死了罢……冥帝不喜人提起此人名姓,于是渐渐便忘却了……你又知道他几分?”

        黄泉路迢迢,忘川水悠悠,本是沉默无言的一路,却将尘封旧事重提,牵扯出太多重如千斤的思量。世事风沙后,这缥缈莫测的冥帝不老不死的岁月里,那一抹浅淡的身影又浮现在人的记忆中……

        凤箫声动,龙灯跃舞,人间正是端午。

        他立在城中最高楼眺看,火光冲天,却是红灯辉映,星河耀目,却是灯海人间。

        红楼相叠,艳灯高炽,衢巷灯笼相接,桥头花灯成串。舞龙中点燃蜡烛,便见一条火龙,翻腾蜿蜒,在城中街道穿行,威风张扬。护城河平静无波,也被这上头红灯丽盏映得灿烂粼粼。

        从高望去,整个城内是烛山灯海,红焰张结,层楼的檐角花雕,画梁屋瓦,都鲜明在目般。

        郁长生站在最高,却只感蓦然一阵凉风吹面。手执一盏灯笼,烛火飘忽,冷冷清清,不知向何处放去。

        忽而只见一条画舫,荡开护城河的不动波澜。碧漆船身,船窗雕饰繁丽,彩绸结满。画舫中人影交织,灯火艳艳,笙歌瑟鼓,招摇而过。

        便是它了,郁长生心下暗忖。手里灯笼不放,竟直接从高楼翻身而下!

        衣袂翩翩,长发舞空,在夜中如鹤和仙,飞入那灯海人间。一盏灯笼未灭,脚尖轻点,已登临那画舫之上。

        ——这只画舫上,有他要取之命。

        一转头,却对上了一双眼睛。

        本是以为无人觉察,却不想有人竟站在船头一片阴影中,丝毫气息不露。

        他那微弱的灯笼火,与后头花窗内透出的莹莹灯光相较,黯淡无比。却正好照亮了这眼前人。

        华冠锦衣的贵公子,默默瞅着他,笑得一半温和,五分高深,而那张脸——

        人间灯海,红楼青舟,郁长生一眼惊艳,一刻失神……

        ……那是他第一次失手,为这惊鸿一瞥放过这条人命。端午夜本该血腥弥漫的画舫中,依旧歌吹靡靡,纸醉金迷……

        那贵公子柔声道:“……公子好功夫,在下佩服。端午城中繁闹,船上着实无聊,不如一同到岸上小酌一二?”

        郁长生眼都不眨,只下意识缓缓点头。好容易挣回几分精神,佯作镇定先问道:“阁下怎么称呼?”

        “殷碧城。”

        龙灯花鼓夜,这素昧平生,交错走来,如浮萍相聚的两人,静默行在灯海之中。

        郁长生开始自嘲,究竟是怎样鬼迷了心窍,竟将青舟上那条命置之脑后。他遇上的确实是鬼,百鬼之后最大的鬼王。

        殷碧城也不搭理他,只自顾自缓缓地走,似乎笃定了他会跟上。郁长生有些不甘,竟有人比他更淡定泰然,不露声色,那神色淡若春烟,看不出个悲喜,不曾动一寸兵戈,却已知手底深浅。殷碧城的能为在他之上,郁长生不敢贸然动手。

        到得一处酒楼前,殷碧城先邀道:“不如就在此饮一杯?”

        郁长生允了,二人便上了小楼,寻了处临街的雅座对面坐下。

        殷碧城手指轻轻在桌上一叩,郁长生便转过头来,只见殷碧城已执起一杯,又将一杯推至郁长生面前,浅笑道:

        “今日失礼了。”

        郁长生也不知怎地,脑里闪过是“君子笑”三字。也只有片刻恍然,眼里精光一闪,故问:“哦?如何是兄台失礼了?”

        “大约我妨碍了一桩人头买卖。”

        见他说得直接,郁长生也不恼,只道:“你是故意的?”

        殷碧城不置可否:“公子是自己放弃的,我从未阻拦公子的举动。”

        是呢,他不曾阻止一句,只是给出了一个邀请,是自己答应了这个邀请,是自己的双脚自觉地踏上了岸。

        郁长生默然半晌,突唤小二道:“今日端午,上雄黄酒来。”

        雄黄酒上桌,二人目光交汇,一个安稳如山,一个淡泊如水,霎时间却已拼杀了天昏地暗般。

        杯深酒满,醇香酿成倒了凛冽肃杀滋味,郁长生先举杯道:“我敬你。”说罢一饮而尽。

        殷碧城从容接盏,一仰头,颈上喉结鼓动,亦是一滴不剩。

        郁长生直直看了殷碧城良久,殷碧城亦怡然自得地任他看了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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