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静谧非常。
秦玉凌独坐房中,晚膳之后玉钩便没再出现过,西厢与未靡的东厢还隔了个园子,也不知玉钩这样安排是何目的。秦玉凌今日竟没机会同未靡独处,也不知未靡作何打算。现今这桃源定是有古怪,他一介凡夫,又没阴司庇护,自保不及,未靡伤重,还法力受制,两人到一处总比分散着要强。
便起身要去东厢去未靡见一面。甫一开门,竟是冷雾森森扑面,顷刻间月暗星沉。
白日里华美稀奇的园子,竟是一点灯火也无,都笼在浓雾之中。山石树木影子沉沉,如鬼魅暗藏。那些珍禽鸟兽,那些美人侍从,俱都不见。这园子竟好比荒废许久的一般。
秦玉凌犹豫再三,不知去是不去,心知宅子已经不同寻常,但若真有人寻衅,坐在此处也不安全,索性出去,再者挂心未靡,他是魔界目标,只怕有个闪失。便大胆走入浓雾里……
满地衰草,枯木残枝,断壁残垣,哪里还是白天的园子。
秦玉凌看不真切,深一脚浅一脚,一时踩滑,当即摔在地上,吃痛不已。还未及呼痛,边猛然打了个寒战——
……手边是一副森森白骨!
秦玉凌才知是踩着人骨滑倒,虽是见惯,终究是有些恶心。
阴风吹背,毛骨悚然一路前行,又见了许多死人骨头,散落四处。土堆隆起,残碑碎坛,想也知道是些什么东西,冷雾幽光里格外诡谲。
也不知转了多久,忽闻一阵桃花香气,前方是一片桃林,花开簇簇,雾气蒙蒙,一扫先前的恐怖阴森,倒有别致的韵味来。
夜雾桃花,月影朦胧,一阵阵香风,熏得人头晕眼花,神思不定。秦玉凌喉舌干渴,昏沉中勉强记得学着未靡跟着桃英落下的方向走……
通体如醉,脸颊微烫之时,总算见到一点灯火——是一处八角重檐攒尖的精致屋子。
秦玉凌悄声靠近,舔破了窗纸,凑近瞧看——
纱幕纷飞,轻薄通透,曳地轻拂。红蜡高烧,金兽香沉,衣裳扔了一地。
喘、息相闻,娇、吟勾人,地上交叠的雪白肌体,正是鱼、水交融,密不可分之时……一时也叫秦玉凌看呆。
秦玉凌从未见过能将情、欲之事做得这般美艳的男子——浑身赤luo的玉钩,媚、、眼如丝,唇色嫣红,跨、坐在一个男人身上。
怎会有这样的人,面带桃花,玉骨风流,大胆迎//合男人的/耸/动,双臂拥着那男人,闭眼,仰头,咬唇,眯眼,调笑,皱眉,呻[吟],喘【息……
……举动之间,都是情迷诱惑,都染上一抹瑰丽的艳色……谁能抗拒如此香、、艳。眉眼燃欲[火],声音起淫//心,他整个人被浓浓欲、念包裹,都融入这场欢//情之中……
玉钩媚笑着捧住男人的脸:“……潘舜,是我好,还是他好?”
潘舜不答,扳开玉钩的手,直接狠狠堵上玉钩嘴唇。
滚倒在地的二人更是疯狂,起伏汹涌,玉钩痴痴地笑,浪//叫不止。
那一刻竟有错觉,好似他就是情/事化身,好似他便代表着最深的情//欲,好似他天生就是为合/欢而来……
秦玉凌再不敢看,这桃花香气,竟成了起欲迷烟般,叫他心荡神驰,再看下去不好收场,便忙踉踉跄跄再度走回桃林中……
只是却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绕着绕着,竟又回到那间屋子来。
再度附眼往屋里望去,已是云抛雨断,万籁俱静。
只有玉钩一人,点了一盏灯,在案头把笔,像是作画。
他只披着中衣,头发松松地拢了。烛火不定,玉钩脸上明暗不均,显得阴鸷诡异。唇角勾笑,下笔专注,一点点,慢慢地描绘……
——一副人皮。
玉钩的桃花美目竟投向秦玉凌窥视之处,冲那里一笑,低低道:
“害怕了么?”
被发现了!
绘着人皮的玉钩放了笔,对外头秦玉凌道:“怎么不进来?不陪我说说话么?”
秦玉凌只得强压惊骇,走了进去。
“可怎么办呢,被你看见了啊……”玉钩撑着下巴,一副苦恼无助的神情。秦玉凌却更是恐惧。
“既都被你看去了,索性不瞒你,坐下跟我说说话吧……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人肯同我说话了。”玉钩瞬间又欢欢喜喜地来拉秦玉凌的手,带到圆桌边挨着坐下。
玉钩显然兴致勃勃:“我越瞧你,就不觉得你难看了,这是何故。你放心,你这皮肉不新鲜,我断不会扒了你的皮。”
秦玉凌仍旧心内惊惶不定:“……你方才绘的那具人皮……是潘舜的?”
玉钩咯咯笑出声来:“怎会,我已让他睡下了。他皮相还不如你,我要他的皮做什么。就是要皮,今日那大哥哥的皮才是好的……”
秦玉凌猛然拍桌一站:“你把他怎么了?”
“哟哟,你这般着急做什么?”玉钩促狭道:“我真想做什么,你又能拦得住我?”玉钩将秦玉凌按回椅上,窝进秦玉凌怀里,桃花的香味撩人。
眼前绝色不错,但这美貌又是一张怎样的人皮。
“你不怕我?”
事到如今,秦玉凌也只得道:“不怕。你绘人皮,而我的脸也是其他人的皮肉堆成,若说心情,我想我与你相通。”
玉钩怔了怔,盯着秦玉凌看了好久,而后垂头低喃道:
“……真是……你也不换张漂亮的皮……”
“……你有什么话,都说吧,我愿意陪你,听你说。”只要你此夜不伤他。摸不清未靡处境,索性装作贴心人,横竖玉钩到底少年心性,说不定能熬出条生路来:“……你是鬼么?……”
“鬼?”玉钩笑笑:“那等蠢物,我怎会是……”突然又语声寂寞:“他们都不肯同我玩……”
桃花香味缠绵悱恻,披着人皮的少年紧紧拥着难得的听者,一夕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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