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所思所想都被看透,如今自己真是有翅难飞,便像小虫黏网,挣扎无力,时时刻刻在恐惧中,只能等着毒蛛的捕食。
封黎道:“知道怕就安静些,我只不再猜你就是。”说着从案上拿起一本厚厚纸册,摸到用叶片隔着的一页摊开,道:“劳烦秦大人过来替我研墨。”
秦玉凌平复心情,既然自己完全被他控制,索性不做他想,亦不敢想,只怕暴露更多。秦玉凌起身,老老实实给封黎研墨,边问道:“你究竟要我做什么?”
封黎冷笑:“我倒想杀你,只惜我这史册,还尚欠几笔,须得问你。”
“你问,我知无不言。”
“你说你居无定所,现今你的境遇是何。你不再是御史中丞了么?”
“呵,二十多年过去,世间早已沧海桑田,当年的秦中丞……突然失踪,后被人揭发,从府里抄出勾结叛党的书信,于是往日谋害忠良,贪赃枉法的事全被揪出……满门……抄斩……”前半生作孽,终有报应,从别人口中听来的惨剧,再感觉不真实,亲口说出,秦玉凌还是觉得内心悲凉。
封黎一愣,才道:“果然有此报应。”又鄙夷道:“你竟自己闻风先逃,丢下亲人受难,实在混账,只惜你命大如此。”
秦玉凌也不辩解,有些事情,是他难于言明,而旁人从不理解。比如他曾爱上那只狐妖,追去黄泉,放弃了自己的所有。
他从不否认自己从前是恶人,也不会怨恨他的报应,对于从前,他只能抱愧,只能忏悔。因他无法挽回,无力弥补。
封黎记了几笔,突地怔怔问:“你方才说……二十多年……”
“是……从我罢官,也有二十年多年了。”
封黎空洞的眸子更显迷茫:“……竟有这么多年……我与小谢隐居……竟这么多年……”
“你说你下过死牢?那怎么能在此处隐居?”
封黎面色阴郁,瞬间又狠厉起来:“你说呢,若不是因为你,因为你们那些官场蠹虫……你还对小谢……”封黎咬牙切齿:“秦玉凌,我想杀掉你们,想了二十年!”
……
话分两头,那边未靡先到了书案边,瞧那上面堆积的纸张都写了什么,心下有了几分计较。便直接行到卧房,还未至门边,便被一股力量所阻,知是有人在卧房周遭设下结界。未靡暗暗催动法力,欲破结界,奈何这结界倒比之前所遇顽强,一时间竟不能破解。
正当此时,房门打开,谢容半披了衣裳,神色慌张地跨出,见到未靡正施术破阵,忙又退了回去。
未靡冷声道:“浑身毫无生气,却又不死,可知是走了邪路。”
谢容面色苍白,问道:“你将封黎大人怎样了!”
“他将秦玉凌设法带走,你若知道他去了哪里,就速速道来。”
谢容是真有些忧心:“果真如此……难怪我总觉得不对劲……封黎大人……他情绪不定,只怕会再做出极端之事……决不能任他这样……”
未靡道:“你最好把你所知说出,尽快找到他。”
谢容摇头:“……封黎大人他……有非凡的能为……只怕你们斗不过。”
未靡此时已破了结界,一步一步走向谢容。
“不……你竟然……破了大人的结界……”谢容想要转身就跑,一回头,却见未靡已瞬移身形挡住去路。
未靡厉色道:“将所知说出,否则休怪本仙君替天施罚。或者你不知他入魔已久么!”
谢容大骇:“入魔?……难道他书字成灵的本事,竟是入魔……”
“他区区凡人,涉入魔道,一旦承受不住,只怕魂飞魄散。”
谢容呆呆地想了许久,眉色哀愁,才轻轻叹道:
“……封黎大人……从来都是最耿直的人……到这步田地,只是天理不公……”停了会儿道:
“封黎大人饱读诗书,见识广博,有一手好字,又有一腔文采风流……他所作文赋,当时大受世人称赞……我知道世人是真心钦佩敬重他,却又是无一例外地要疏远他……因为大人有种过人的本事,他能写出人心……”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