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他便可以忍受。为殷碧城雌伏,他心甘情愿。忘情地抚摸身上那人的面容,随着那人动作,一遍遍唤着的始终只有“殷碧城”……虞暄总觉得忽而弄清楚了什么,自己如今所想的殷碧城,到底是那个用了他之名的傀儡,还是那个一身是迷的男子……
“……你是我的人……而我只做殷碧城的人,你是吗……”虞暄边喘边笑。那傀儡闻言一顿,更使力弄了起来。虞暄觉痛,却笑得更厉害了。
虞暄从此与那傀儡时常争吵,那傀儡聪明懂事,平日里待自己体贴周到,没什么差错。多是自己逼他学殷碧城,逼得紧了些,傀儡的脾气就也上来,常把自己气得咬牙切齿,拿出主子的架势随手抄东西就打,又从来不见他喊疼,也未打出伤痕,就自以为下手不重,也无甚在意。
一日虞暄在外头采买些东西,怎料城里这天祭城隍爷,虞家在城隍庙摆了台子演傀儡戏。虞暄戴着斗笠从旁过,人山人海,推推搡搡,一不小心就把他斗笠挤掉在地下。有好事的见着了不免起哄:“这不是虞家的老三么?”
“啊呀,是那个和殷家有关的虞暄?虞家怎么教的儿子?”
“……正是呢……喜欢男人,成亲之时为殷碧城跑掉的……真丢人哪……”
“殷碧城……是他杀死的么?”
“虞师父!来管管你儿子!”
凡人总喜欢热闹,墙倒众人推总是于己无害又可以幸灾乐祸的事。于是众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傀儡戏台前都快骚乱了,上头的戏也停下来。虞暄铁黑着脸被困在人群之中,只见戏台上父亲和两个兄弟站着,一脸晦气,一副愤怒又羞耻的神情。
他见他父亲清一清喉咙,大声同众人道:“虞暄早已被逐出家门,与我虞家再无瓜葛!我只当没生过这个儿子!”
人群里一阵哄笑,虞暄呆立着,如冰雕的一般。笑骂声愈加激烈,都是嘲笑挖苦他对殷碧城那份痴情。他的情,没伤害过任何人,为何对一个人的情,人们能极尽尖酸刻薄之能事。虞暄听得麻木,心里的戾气陡升。
正要发作之时,却见一个黑影,如风般迅疾地穿过人群,直奔他而来!不过眨眼之间,就扛着他从人群中脱出,一溜烟不见了,只留下戏台前阵阵惊呼……
待那人将虞暄放下,虞暄才发觉已回到了老屋,那人裹了一身黑色斗篷,的确是自己的傀儡。
傀儡什么也不说,只牵了他的手到水缸边,掬起点水来给他洗手。
虞暄漠然道:“我没事。方才愣怔,不过是在想,我是该骂他们还是该揍他们。”
傀儡“嗯”了一声,继续给他洗。
虞暄挣开问道:“你为什么出去?”
傀儡这才无奈地看他一眼:“……你只管放心,我又不会叫人瞧见模样。”
虞暄莫名地烦躁起来:“我没吩咐你,你怎地擅自跑出去?”
“……我为何不能出去?”
“我说不能便是不能!你是愈发心野了,我还管束不得你?”突生的不安,和积下的怒火,都发泄在傀儡身上。
想想又扯住傀儡的衣裳问道:“你方才带我走时,身法极快……是怎么回事?”
傀儡皱眉:“什么怎么回事……我好歹是个灵物所化,自然有些不同凡人的法力……”
虞暄不信:“……不,一定是老天显灵,殷碧城附在你身上了也不一定!”
“不是!”
“你知道什么,不是殷碧城的魂儿附身,你这木头傀儡怎么会化成人呢!”虞暄兴奋道,“你马上就是真正的殷碧城。”他眼里闪着精芒,疯疯癫癫:“呵,你马上就是我的殷碧城了……”
傀儡竟涨红了脸:“我生而为我,不做殷碧城!”
“你住口!”虞暄又挥去一巴掌,打得响亮:“你是个什么东西,生而为我的傀儡,让人提着线操弄的玩意儿!”
傀儡扭头往外走:“我是傀儡,对,我该是最恨你的提线,恨你的操纵。我是傻了才被你耍着团团转。”
虞暄暴怒而起,操起水瓢就狠命砸那傀儡道:
“你到哪去!你要逃出去?你要离开我是不是!”
“为何不让我出去,我受够你的指使和操控,也从不欲当殷碧城!”
一句话似千斤的大锤,打得虞暄两眼昏花,虞暄踉跄了几步,气血上涌,登时只觉天旋地转,便倒了下去。
黑沉沉幔帐悬空,虞暄勉强睁开疲惫的眼,朦胧中只见一个宽厚背影坐在床边,正在水盆里涤着面巾。那背影太过熟悉,虞暄恍然间有种错觉,好似那背影欲走欲远,马上就要走出视线,再看不见了似地……
便忙伸手,一把抓住那人衣衫。
那人回过头,那张英俊绝伦的面孔,还是叫他痴迷:
“……殷……碧城……”
那人的眸子黯淡了,低低“嗯”了一声。
虞暄费劲地抓住那人的手臂,他怎能不知道那是谁呢,只是还是要说道:
“……你别再惹怒我了。我气起来,命都要没了……”
傀儡顺从地点头,将他的手反握了。
虞暄又道:“嗯……那你从今后,就乖乖听我的……殷碧城的魂魄,总有一天会到你身上的……不要再说你不做殷碧城了……”
傀儡想拒绝,刚要张口,看见虞暄病惨惨的模样,忽而垂下了眼睫,良久才慢慢点了头。
虞暄更是趁热打铁道:“……你也不要再想着自己出门……也休要寻思离开我……你记得,你是我的傀儡,是我刻绘出了你,我才是你的演师,你不能离开我,你只能照着我的愿望来演戏。明白么?”
傀儡似已完全灰心丧气,轻轻一叹:“……都是你说了算罢。”
殷碧城的魂魄,哪怕只有一丝,他也要;而想挣脱束缚的傀儡,他绝对不放。哪怕是用提线束缚才换得的相守,哪怕是傀儡的恨意填膺,他也可以忍受,他也不会叫傀儡离开自己半步。因为他是傀儡师,容不得叛逆的傀儡,且再没其它比将傀儡牢牢地用线操控在手里叫他更安心……
虞暄笑,奖励似地摸摸傀儡的脸。
此时他便知二人的关系走入了迷障,在此迷障中,尽是死途。他出不去,也不会叫傀儡出去。只能一起在死途上越走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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