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旧用最丑的脸寻找她的心上人。从始至终不曾真正考虑过爱人真的换脸是个什么情形,因而鬼官的话,于她看来只是胡扯,只是谎言。她从未相信爱人会换脸,从来心里有的只是那个面丑的男人……由丑变美,沈翠荷不曾真心笃信,却耗费全力去探求……因此错过,因此杀孽深重……
“不会的……不会的……”沈翠荷微露狂态:“那他如今在哪?为何在我杀人剥皮时不阻止,为何眼睁睁看我痛苦还不出现!”
还不及回答,突地红帐飞起,一道紫衣身影从红帐后走出,竟是未靡,也不知何时便到此地。
冰眸冷厉一扫,道:“愚昧。”
说罢弹指一道疾光弛过,“喀”一声铜镜上碎了几道裂纹。
沈翠荷狂叫道:“镜子碎了!不不不……你竟把镜子打碎!”奔到那铜镜前,抚着那些裂缝,浑身战抖。回过头怒视未靡,像要将他剜心剔骨般痛恨。
未靡道:“你以镜为结界,如今回不到镜中,还如何躲藏。”
秦玉凌听得这话,心念一动,想要将那面菱镜用袖遮起。那沈翠荷眼尖,当下一脚踹开秦玉凌,奔至那面菱花镜前,眼见就要投进镜中……
“啊!!!”沈翠荷大叫,立马退后几步,瘫坐在地,双手抚着自己的脸,神色骇人:“……不是的……不是我……那不是我不是我!”
秦玉凌也是惊愕,他亦瞧见了沈翠荷靠近那镜子时镜面上显出的景象——一副森然白骨……
“……何必再自欺欺人,你自己从未照过这面镜子罢。你也只是枯骨一副而已……”未靡道。
“不可能……我的本貌,怎可能是白骨……怎么可能……”
昔时闭月羞花貌,顾影自怜,对镜临眉,而今却是肉消肌烂,只剩空洞洞眼窟窿,白惨惨骨嶙峋……沈翠荷一代姝丽,如何能忍……
未靡还未开口,却听秦玉凌道:“……你为恶作孽无数,手段残忍,本该入阿鼻地狱,受永世之劫。生死簿上已一笔勾销,六界之中再无你的名姓,也即是……你永无轮回转世之机,只能永远是一摊白骨……”
沈翠荷道:“……白骨……”而后又咬牙道:“白骨又如何……我甘愿为鬼……正好和三郎相伴……”
“你以为是什么让你逃过地府捉拿,”未靡道:“你一生追逐美貌,而镜是最通形貌的灵物,因你生前时常对镜自怜,死时又将血溅在镜上,死后仍更执念于美貌,镜子因此有了灵性,成了庇护你的结界所在。而如今一旦将镜子打破,你还有何处可躲?”
“……你想拿我入地府,受那永世惩罚?”
“你还不通吗?长久与镜相伴,你的灵识早已与镜成一体……你已是附在镜上的死灵。若要将你魂魄与镜分离,只有将镜打碎。”
沈翠荷惊骇道:“……镜子已碎……我会……魂飞魄散?不……不!……”
秦玉凌这才摇头叹道:“……你当不负孔三一片苦心……”
“什么意思?”
“……孔三之所以不曾寻你……是你杀虐过重,生死除名,孔三自愿代你受刑……只为保全你脱离镜子后一点魂魄不散……千百年后,或许得以重生……”
沈翠荷听得秦玉凌这番话,连连发抖:“……三郎他……替我受刑……他在哪……他在……”
“他在无间炼狱中。”
“三郎……”沈翠荷低喃,捂住双眸,泪湿红妆。身子开始通透,像要消失般。
秦玉凌又道:“你已支持不了,若体谅他的苦心,便自去黄泉领罪……留得一丝魂魄,总比魂飞魄散强。若要仙君亲自动手,你如今莫非还可在此听我与你细说这些原委么?”
未靡只冷声道:“你如今只剩一点魂魄,罚你无益。若有魂魄再聚,投胎重生之时,再来领我情天之罚。去罢!”
沈翠荷愈加通透缥缈,再呆呆地看了那面铜镜一眼,迷惘道:
“……镜子此物,最是真诚无假,从不欺诳……只是我为何仍觉得被骗了……”
秦玉凌道:“不得不自怜之时,再没有比镜子更好的知己。所映所显,皆是自己的心心念念。因而真诚。可你不闻水中月,镜中花?镜像也是虚妄,镜的正面诚挚无欺,却照不得自身背面。”
“……你是说……我从未期望过我的三郎会有美貌……呵呵,是的呢……他是我的三郎,我何时在乎过他的样貌……”沈翠荷开始化作荧光:“……如今甚好,他是鬼囚,我为白骨,凑成一对,天造地设……我要去看看他呢,受那样的刑罚,该很苦罢……”
沈翠荷抿了个淡淡的笑,果真艳冠群芳。
不用自怜自艾的女子,可以去寻她的爱人了……哪怕是一缕芳魂,也想伴他左右,不离不弃。
光点消失,整间屋子没了红帐珠帘,没了香炉绣榻,只剩一盏残烛将尽……
……秦玉凌整晚提心吊胆,正要歇口气,忽地全身骤疼,如针刺般,立马滚到地上,那是法印加身之痛!
未靡寒眸冷峻,道:“秦玉凌,你好大胆子。”
秦玉凌疼痛难忍,道:“仙君……我犯了何事?你要这般……”
“一则你私自出逃见那沈翠荷,二则……你竟敢叫她替你换脸。”
“换脸……有何不对。”
“你可知用在你脸上的是多少死人的皮肉,有多少尸块的污血?”未靡声色俱厉,显然动了真怒。
是啊,他秦玉凌非是草木之人,一想着用他人腐肉污血堆出的脸,怎不恶心至极,可他必须忍受,他甘愿忍受剥皮换脸的苦痛恶心。
“……仙君你又可知,在宝镜中再见到我当年模样后,我如何还能忍受那张不属自己的面容!”
未靡些许愣怔,秦玉凌从来伏低奉承,绝不敢违逆他,今次竟顶嘴不服:
“……我只是要回我的本貌,不知有何过错。”
未靡沉下脸,撤去咒术,秦玉凌喘着,蜷着身子,抚着还在疼痛的地方。未靡道:“为了要回本貌,你可以不择手段,忍非常之事?”
“呵……算不得什么大事。仙君不觉得……我这样子看着顺眼些么?”
未靡皱眉道:“你果真奸猾狡诈,死性不改。这罪责,日后定要算上。莫再触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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