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宫艳史

    （35）

    为了庆祝女儿平安归来，纪土司让山歌队在寨中吃罢百家宴后，第二天又在自己宅院，请来女儿的几个亲朋好友喝平安酒。

    一早起来纪连发就把腊封的野猪肉剁开，放到灶屋的鼎锅用慢火炖起来。

    瑶山上这种吃法叫吃灶锅，就用一根长长铁链从屋梁而降，铁链上勾挂着一个扒锅，大家坐在堂屋边煮边吃边聊天。

    野猪肉很快松软起来，纪连发又放下山里的柯杞、党参和准山，不到一个时辰扒锅里热气腾腾，散发出阵阵肉香。

    纪连发和山花，水秀、石生围锅而坐，每个人面前都筛满一品碗水酒。纪连发举酒过头言辞低调：

    “赛歌的事我都知道啦，你们平安回来就好，外面的世界人多、祸多，不出事就是最大的胜利，瑶山怕惹事，也惹不起事呀！”

    山花端起酒碗：“阿爸，祸多，好人也多呀！”

    石生喝了口酒：“好人多？这次出山我们还不受尽了山外人的气！再说嘛，这好人坏人能分清吗？就说那个小混混，你说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山花瞥了石生一眼：“你说呢？”

    石生又灌了一大口酒：“哼，要不是他，我们还没有这样丢人现眼咧！”

    山花不高兴地：“你这个没良心的，人家帮了你，你还讲反话。”

    石生似乎有些醉了，讲话吞吞吐吐：“帮？嘻嘻嘻，人家要打你的主意，他讲那些无油盐的话，你……动心啦？”

    山花猛把酒碗一掷：“我就是动心又怎么样？他讲的话比起你这些混帐话强一千倍，一              万倍！”说完气嘟嘟头也不回，走进了自己的闺房。

    石生追了上去：“山花，你听我说……”

    山花“砰”地把门关上。

    纪连发茫然地：“水秀，他们都怎么啦？”

    水秀耸耸肩膀：“鬼晓得，我也不清楚！

    荷州大牢一横两竖建在城东脚下，直监两间隔天相望。

    右监收押杀人放火，十逆不赦的重犯，左间关押偷鸡摸狗，滋扰闹事的小人。

    而横头两间则是那些有钱的犯人，给牢头打了水子之后，优待放宽的号子。

    朱见琛主仆二人无钱无权，被收放在与偷鸡摸狗为伍的号子里。

    未到早饭时辰，朱见琛趴在草堆上叫仕福替他轻轻揉着疼痛的筋骨。

    仕福跪在太子身边，双手刚刚触摸到太子的身上，朱见琛就大叫起来：

    “哎哟，太痛啦，太痛啦，轻点，轻点……”

    仕福：“好好好，我轻一点，轻一点。”说罢放轻了手力。

    朱见琛皱了皱眉头：“又太轻啦，轻得一点力感都没有……”

    仕福：“好，我又加重一点……”

    朱见琛一轱辘坐了起来：“我说仕福喂，以前在宫中按摩揉筋是你的绝活，你的那个手法，那个力度……啧啧啧，真是一种艺术，一种享受，可是在这里你这一按怎么就变得这么枯燥无味，全身难受呢？”

    仕福摇着头：“主子，我的手法，力度都没有变，是你变啦。”

    朱见琛：“我变啦，我变怎么啦？”

    仕福：“以前在宫中，你是四体不勤，全身发胀，所以按摩起来能够酥筋活络，松弛肌肉。现在你是劳碌奔波，倦困不堪，全身高度紧张，还能有什么放松不放松的罗？”

    朱见琛点点头：“唔，有点道理，有点道理。这人吗，环境一变，感受就会变，就比如这个肚子，以前从来就没有感觉到饿，现在时时饿得肚皮粘着脊梁骨，哎……仕福能不能找些吃的？”

    仕福：“主子，这是坐牢，怎能想吃什么就吃能到什么……忍着点吧！”

    主仆二人喋喋不休的时候，两狱卒抬着饭桶，摇着铃铛走来：“开饭啦，开饭啦，拿好自己的牢碗准备舀粥啦。”

    朱见琛高兴地：“仕福，我还是个有福之人吧，刚说肚饿，就有人送饭来啦。”

    铁门“哗”地打开。囚犯们蜂涌而上，将碗摆成一排。狱卒拿起勺子哗哗地将粥舀上。

    朱见琛迫不及待端起喝了一口，又狠狠地喷了出来：

    “狱卒大哥，这粥又酸又臭，是人吃吗？”

    狱卒回过头，一把将朱见琛手里的粥抢过来：“不是人吃的留着喂狗好啦，”说罢哗地将粥泼在地上。

    朱见琛忿然地：“你……”

    狱卒：“我怎么啦？骨头痒了，想松筋动骨啦？”

    仕福拦住欲要上前的狱卒：“算啦，算啦，狱卒大哥莫发气，他是刚进来的新犯，不懂这里的规矩，请高抬贵手。”

    朱见琛看到仕福处处为自已遮风挡雨，也息事宁人地走过草堆前坐了下来。

    狱卒看了看皇太子，又看了看嬉皮笑脸的仕福“哼”地一声走了。

    仕福端着自己的粥碗递给皇太子：“主子您先用吧！”

    皇太子不好气地接过粥碗，哗地倒在地上：“狗吃的东西，谁都别吃！”

    夜深了，皇太子捂着肚子躺在乱草堆上：“仕福，这肚子怎么越叫越厉害起来啦，有什么办法叫它别这么闹行吗？”

    仕福一笑：“有呀！”

    皇太子一喜：“什么办法来着，快讲讲，我真的有些顶不住啦！”

    仕福：“这还不简单，把自己的裤带勒紧点它就不闹啦！”

    皇太子泄着气：“仕福，这饿的滋味真是不好受呀。现在那些又酸又臭的粥我也能吃啦！”

    一个狱卒打开铁门：“谁叫小混混，快出来！”

    仕福：“小混混，狱卒大哥，你叫的是哪个小混混？”

    狱卒：“这里关着几个小混混？就是冲击歌台，企图骗色骗财的那个小混混。”

    皇太子凑了上前：“我就是冲击歌台的小混混，你要干什么？”

    狱卒看了看皇太子：“走吧，知州大人有请！”

    仕福忧心仲仲：“知州大人有请……不会是过堂打一顿杀威板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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