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山腰处的山之阴是寻阡草庐,山之阳则是“静水轩榭”。
日光下澈,泉水波动出粼粼柔和的金光,几朵沾着晶莹露珠的碧莲游弋其中,由白渐变成粉色的莲花花瓣之间仿佛绽出袅娜多姿的倾国绝色。泉水边缘伫立着一座琉璃亭,四角飞檐,由蓝釉琉璃瓦搭成,在光耀下,如蓝田美玉般剔透亮泽。旃檀香火于亭中微醺,气息不如胭脂香息馝馞,却也清雅得醉人。
一男子斜靠在流光溢彩的水晶柱旁,青丝如瀑,眉目俊逸,面庞没有过多的勾勒,有三分书生的儒雅;微风拂过,衣袂翩飘,蓝紫相间的长袍轻轻扬起,又有三分天神的仙风道骨。手执莲花白玉杯,放在唇边浅酌低饮。面对着倒映漫天云卷云舒的泉水,指尖凭空轻点,在空中划动。泉心却漾开波纹,一行行隽逸的书法,闪烁着金色的日光呈现在水面上。
这时,一缕仙音天上来,悠远的箫声和歌入耳。男子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望向山顶。
只听得山顶传来女子细腻悦耳的声音,“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在静水轩榭闲情逸致的人,天下间唯独你止水一人了。”
“‘清静处于,虚以待之,无为无求,而百川自为来也。’与其徒劳地焦虑烦扰,不如在我这小榭平静地等待。”止水的话亦如其人,温文尔雅。“师父隐居星曜阁,这段时间倒多亏雪歌你操劳蜀山的大小事务。”
“这一点无需多提,你快回五行殿,我在‘水寒宫’等你。”雪歌传音说道。
止水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走出琉璃亭。阳光有些微微刺眼,让人顿生懒意。止水深吸了口气,心里默语“又是一番轮回……”
雪歌站在空旷的水寒宫,宫墙犹如无暇的白璧,宫内却空旷寂寥,让人心生寒意。至于雪歌,是一个姿貌出众的女子,名字中的“雪”字,或许是说她的冰颜玉骨,凝脂雪肤。或许是她身着的白羽菱纱。又或许是腰系的玉箫,有种阳春白雪的高雅。
水寒宫是止水的宫殿,但是却更与雪歌的冷傲雍容般配。
雪歌刚刚传音到静水轩榭,她的面前马上漾开了一朵水莲,水莲绽开,层层晶莹的花瓣展露,止水突然闪现而出,踩在水莲花上。
雪歌有些惊讶“你……来了。”
“嗯。”止水来到雪歌面前,他望了望水寒宫的四周,不禁感慨“话说有些时日不呆在水寒宫了。”
“可能安逸得太久,让你无法感受到危难得来临了。”雪歌的语气略带责备。
“紫炎朱莲劫的变故,恐怕蜀山上下无人不知了。”
“还好,你至少知道紫炎朱莲劫有变。”
止水的目光骤然深邃,他说“紫炎朱莲劫是当年蜀山,峨眉,昆仑等仙山门派合力对妖界设置的网缚结界,以防妖界来犯。不惜违背六界的界规。”止水的眼中透出一丝憎意。“十七年前的那一战,无论是人界还是妖界,伤亡都无比惨重。这或许是一种用来填补的代价。”
“现在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刻。你应该知道结界变故的原因吧。人界除了师父可以借助伏羲镜瞬间穿梭于六界,恐怕只剩你一人有控制念力转换时空的能力了。”
“返召之渊”四个字从止水口中平静地托出。
雪歌神情霎时失色。
止水继续说道“我们还在继续偿还……这一切已经开始了,在那朵绽放的火莲下。”
“既然你已经知道这一切,为什么还在静水轩榭?”雪歌问。
“我在等一样东西……”止水的话语依然从容不迫,说完便转身离去。
洛辰在屏障前停下脚步,身后的咆哮声仿佛接踵而至。他没有时间踌躇,殊不知眼前的路是不是穷途。
星痕剑此刻引着洛辰向前,洛辰转头一望,浓雾中浮出妖兽令人悚然的面孔。他闭上双眼,携着星痕向面前的赤色屏障冲去。不知是屏障透体而过,还是洛辰穿透了那道墙。总之,他再睁开眼时已经到达了另一边。
虽然只隔了区区一道网屏,两边的景象却大相径庭。紫雾冥冥,天色被染成朱红色,妖异的红莲火光扑朔于紫纱之外。周围树木裸露的躯干近乎枯槁但感觉又蕴藏着强大的生命力。至于虫蚁鸟兽,洛辰还没有见到。不过,总有像婴儿啼哭的声音不绝如缕地回旋耳边。
这里不太像是人界。
逍遥会在这里么?洛辰只能探入迷林深处……
这里从白昼到黑夜,似乎没有黄昏的过度。朱红色的天空霎时变作墨黑的夜幕。婴孩啼哭的声音变得更清晰,感觉就在周围,但是周围什么也没有。树木摇摆的枝桠把玲珑般的月色剪得七零八落,紫色的薄雾又像是一缕缕紫烟在四处游荡。
洛辰在迷雾林里漫无方向地寻找了很久,最后连归途也找不到了。他开始恐惧,感觉周围的气氛也诡谲起来。他双手紧握星痕剑,留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这时,洛辰发现前方百步之外的紫雾里:那个轮廓不像是树木,或许是妖兽?不过看它形只影单地朝这边走近,身形又不巨大。洛辰壮了壮胆,手执剑向前踱步探去。
它好像也察觉到洛辰而变换了脚步的频率。
阵风刮过,树木枝条婆娑,染有红莲血晕的月光于林间晃动。婴儿的啼哭变作鬼魅崩溃似地叫喊。
洛辰无法继续屏息凝神,他心跳加剧。人在受到过度惊吓的时候,也会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他突然高高举起手中的剑,呼喊着朝前奔去。
“啊!!!”撕心裂肺的喊不仅可以抑制住内心的恐惧,还有意外的收获,前方的妖兽也被他震在原地,不敢妄动。
离妖兽只有几步之遥,洛辰还记得前一天晚上逍遥教他的剑法。接下来他打算腾空纵斩,贯出一道长虹般的剑气。
然而,他只顾向前冲,没有留意脚下的路。洛辰正要一步跃起,突然被脚下凸起的一块岩石绊得飞向前去,星痕也被他抡出。
现在手无寸铁的洛辰正扑向凶残的妖兽。如果那是之前碰到的魔豕,说不定它手中的巨斧会直接将迎面飞来的身躯站成两段。洛辰闭上了双眼……
自己的性命或许会在下一秒被终结。
可是他没想到那妖兽竟会被自己轻而易举地扑倒在地。并且同样伴随着一声叫喊。他倒在地上许久,身上丝毫没有疼痛感,说明自己还没被巨斧斩成两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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