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八木宅邸前后只住了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从樱花刚刚长出蓓蕾到它即将绽放,就搬到了位于油小路的忠野家里。宗次郎把我寄放在深雪小姐那的小箱子也一并带过来了。
1865年的春天据说比往年要暖和一些,宗次郎一边从容不迫地帮我梳发髻,一边轻声细语地跟我说:“今年的樱花大概会提前开,到时我们带上点心到平野神社赏樱。我知道有一处位置特别好,早上去风景最美。”
似乎因为年纪比近藤先生他们要小很多,宗次郎总是可以得到一些特别的对待,连同他们的女人们也都像对小孩子一样给予他亲切的关怀。他几乎跟所有人的关系都相处得很好,可是那些人依旧吝于分赠一些笑容给我这个总是和他一起出现的外国人。
还在八木家的那次,我偶然经过茶室,清楚地听到有人在建议应该联系幕府公用方将我送回居留地,他说,把这样一个外国女人留在驻地,传出去有损新选组的声誉。我知道,我的男孩也在里面,我等着他会说点什么,可是他没有出声,一直安安静静。
“总司,不要发呆,”一个很沉稳的男声响起,“虽然叮嘱了八木家,但是长将下去,还是会被更多人知道。幕府才刚刚下令处决进京请愿攘夷的水户天狗党成员,眼下人心动荡,时下……谁?!”
我的脚只是轻轻擦过地板,发出细微的声响,没想到这个人的耳力会有这么好,立刻就察觉到了。还没来得及想要如何解释,一道寒光白刃已经直刺而来。等我定下神来看,我的男孩正面无表情地站在我面前,他那把明晃晃的武士刀刀尖已经抵在了我喉间。
他发现是我,急忙把刀收回去,冲上来搂住我。他的眉眼间全是惊讶和慌乱的神色。我愣愣地看他,无意识地抹了抹脖子,一看,手上沾着些许鲜红的血迹。
“对不起,对不起……”他喃喃地道歉,从怀中掏出手帕按住了伤口。我这才感到有种麻麻的刺痛。他的刀可真锋利,速度快得跟闪电一样,我暗暗想。
拉门已经敞开了,陆续走出三个男人。我想仔细看清楚他们,宗次郎却迅捷地将我围在他怀中,背对着他们,说:“实在抱歉,我会处理好的。”
刚刚那个沉稳的男声毫无感情地从茶室里传出来:“总司,不要再让我三番两次地提醒你一些事。井上,你们先回来。”
那三个人恭敬地应了一声,就往后退回茶室。
“真不明白,冲田君你怎么会留个外国女人在这里?”最后一个进门的男人嘟嚷着把宗次郎和我一起关在了门外。
他抿着嘴唇,只是专注地盯着我的脖子看。我想跟他说点什么,他却轻声制止了我:“不要开口,我给你敷点止血的药。”
他一路抱着我到他房间。那几天他很忙,为了避免和他的同伴碰面,我都是独自呆在那里听一听外面或走动或说话的声响。新八偶尔会拉着原田左之助过来跟我聊几句。自从发现我用过的东西都会被单独处理后,我就更少出去了。宗次郎每次都到大晚上才回来,他总是一个人默默地坐在我门口守着我。我不敢在黑暗里独处,总是要留着灯。有时醒过来,都能看到他的影子随着火光在纸门上晃动。我没有出声叫他,只要望着他,内心就能莫名地得到安静的力量。我没有任何凭依,所有的行为不过源于“爱”。我的爱没有动机,没有想法,只是因为这个人在这里,所以跨越重重阻难地来到他面前,想见一见他。
其实伤口并不大,只是被刀尖给划出了道细细的口子。可是他始终皱着眉头,让我平躺着,端了盆清水,用洁净的布帮我清洗了下,然后小心地在上面敷上味道很怪的药粉,说是土方先生配给他的良药。
我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很经常受伤?”
话刚完,嘴唇已经贴上了他温润的食指。他伸出一根指头,轻轻触碰我的嘴唇,示意我不要说话。明明只是小伤,他却很在意。
等做好一切之后,他端坐在我身边,静静地凝视着我,然后俯身在我额头浅浅地印下一个吻,温柔而不带任何情/欲,如花瓣坠落枝头一般的轻柔。
“我们应该有自己的家。”他坚定地说。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表示同意。
我们就这样搬了出来,只有一点简单的东西。我问宗次郎要不要跟主人家道别,他呆了一下,缓缓地摇头说不用。确实,得知我要离开,一直拉长脸的八木夫人立刻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宗次郎的几个同伴抱着双臂,冷冷地看着我,只有新八大方地挥手走过来,要给我们帮忙。临出门的时候,正好碰到刚刚回来的山南先生。他的脸色十分苍白,紧锁着眉头,像在烦恼着什么。
我摘下笠帽,深深地向他鞠了一躬。
他先是疑惑地看着宗次郎手上的布包和肘弯里的Yoshihiro桑,想了下,很快就明白过来了,温和地对我说:“请保重。”
宗次郎说山南先生也是坚定的尊攘派,立场上更加偏向于勤王党。可是这个人却给了几乎是黯然离开的我一丝应有的尊重。为此,我永远都铭记着他的善意。
“他真是好人。”我看着他有些孤单的身影说。
“他一直都是个好人。”宗次郎挠了挠头。
于是我就在忠野家住了下来。我原以为他就要和我住在一起了,从进屋就一直紧张得不知道把手放哪好,连他问我喝不喝茶,我都没有回答。我还没有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面对这件事情的发生。在他帮我收拾好一切,指着隔壁说“我就在你边上,不要担心”时,我松了口气,可随即从心底涌起的深深的失落还是不可避免地将我打败了。等意识到这点后,我立刻被自己吓了一跳。
我伸直了腿坐在榻榻米上,低头绞着手指头玩,就是不和他说话。我很不习惯日本人的跪坐姿势,在只剩我和他两人独处的时候,都是怎么自在怎么来。
他见我没有理他,显然也有些尴尬。默默地陪着我坐了一会,终于想到了一个话题,赶紧问:“对了,衣服穿着还合适吗?”
他帮我添置的衣服已经先送了两套过来了。我想也没想,就回答:“挺舒服的,穿起来胸口宽松多了。”
“哦。”他呆呆地点头。
我猛然发觉我的话语里隐隐带着一点暧昧的暗示,再偷偷抬眼看他,几乎是目光撞击在一起的同一时刻,他的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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